陆离看出她不信自己的说辞，也是无奈，轻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马车中气氛压抑的让人想要逃走，却又无处可逃。

“言儿，你……不要再将他留在身边了，可好？”陆离道：“他到底是西梁人，你现在，是在帮北燕啊。”

“我知道。”

“既然知道……”陆离无语，低着头叹气：“言儿可是，喜欢上他了？”

君言托着腮，目光放在窗外，闻言也没有意外，淡淡道：“喜欢有点浅了。”

以喜欢来形容，确实太浅了，倘若这十多年只是喜欢，那她落到现在的境地，又算什么呢？

陆离身子一震，没想到她毫不避讳，回答的可以说是干净利落，当下便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言儿。”

“怎么了？”君言转头看他，仿佛在问他为什么这么吃惊，神情十分理所当然。

陆离喉结动了动，话到唇齿又咽回了腹中，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觉得眼前他自幼捧在手里的人，离他越来越远了，已经远到，他无法触碰到。

再也不似曾经。

一路无言。确切来说，这是君言第一次见到君已，这个世人口中的大儒，此刻，他像垂暮的老人，像冬季冰川上的枯草，颓废而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露出的手苍白枯瘦，青筋显露，有些死气的灰败。

挺直脊背，拱手行礼，一辑到底。

君言行完礼，见陆离跪在榻前软垫上，便也缓缓跪下：“怎么会……这样？”

陆容淡淡道：“言儿听过，同归吗？”

君言想了想，有些震惊的看着君已，脑袋中飞快闪过一些对话：“你和燕长宁……”

同归乃是一种双生蛊，分主从，是一种能让人同生同死的蛊，也是一种能让人献祭的蛊。食者，共分痛苦，共赴生死，亦可，转移痛苦，保全自身。

而是保全还是共担，都要看食主蛊之人。

“师父他是……”

“从蛊。”君已轻笑一声，看着君言道。

君言抿了抿唇：“谁下的？”

“我自己。”君已道：“长宁至今，都不知道。”

“确实不能知道，如果知道了，她选择保全自身，那可就不妙了。”

“或许吧。”君已也不反驳她，挥手让陆离退下，一时间，房中只剩下君言和他。

他不言不语，偶尔咳一两声，呼吸声沉重，与他一身风骨相衬，让人心中颇为不好受。

“这蛊，有多少年了？”

“快二十年了吧。长宁和你一样，自幼身子就不好，后宫之中的肮脏事你怕是不知道，但比之朝堂不遑多让。后来她居帝位，我不能再见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让她少一些痛苦。”君已淡淡道，说的很平静简洁，让人无法再问别的。

君言沉默，半响，轻轻笑了笑，匍匐行了一礼。

君已也笑了，伸出手，手中多了一个锦囊：“替师父把那该死的苦药喝了，这个，你便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