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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病公子失败后第53节(2 / 2)


  江晚宁的视野逐渐清澄,她将周遭的环境粗粗环视一圈,又见数个五大三粗的黑衣男子俯视自己,警惕又无措地将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

  她被吓得哭不出来,纤细的脊背颤抖地抵在船身。

  脑海中只剩下一片苍白,羸弱的苍白。

  “你们、你们是谁?”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她意识到这些人并非是江新月所安排,而面对着黑衣人犹豫逼近的身躯,她下意识地借着当朝肱骨之臣夫人的身份作威胁。

  “你、你们将我绑过来是为了什么,是要钱财还是别的什么?”她粉白指尖深扣在船面,无意中浸上与她格格不入的污渍,“你们可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若是害、害了我,我敢笃定你们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如果……如果、现在放了我,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声音微弱、气虚,威胁的话到了嘴边没有半分重量,反倒逗得歹徒笑出声。

  其中一个人黑衣人拿下面罩,冲着她咧嘴笑了一下。

  不是被江晚宁曲解的恶意的笑,反而是异常憨厚友好。

  她呆滞的功夫里,船尾传来靴履踩地声。

  甲板潮腐且多年未经修葺,窸窸窣窣的声响从那个人的脚下同频递至江晚宁的这边。她看着对方拐着微跛的右肢走过来,衣物上略有斑驳脏污,面容上隐约带着几分笑意。

  他朝她伸出手:“晚宁。”

  江晚宁轻声道谢,却自己撑着站了起来。

  “那日一别后,我便一直留在了京畿,伺机将你从那个人身边带出来。我派出的眼线得知了你和江新月的安排,便先她一步地将你带了过来。”杜从南佯装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在她疑虑的目光中解释道,“江新月受宠实则势微,她派出的人是无力对付江愁予的。上一回我能死里逃生全仗于你,这一回我也想帮你。”

  江晚宁默默垂下眼帘,一时没有吭声。

  她其实对杜从南的冲动之举有些不虞。

  圣上的缉杀令还在举国上下施行,他却称为了她留在了危险重重的京畿,她在无知无觉地情况下又承了他的恩情,她孑然一身,已没有什么可以报偿他的了。再者是她想抛却在京畿的一切,在偏僻的小地方过上隐姓埋名的日子,杜从南的存在却又将她和过去的东西连接起来。

  她顿了顿,想开口拒绝:“我……”

  “你是想去苏州罢?”杜从南突然打断道。

  “江新月派出来的人手都已经回去了,这会儿你要是想去找他们恐怕也来不及。”他语气诚挚,“晚宁,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既无财物傍身又无人随身保护,一个人怎么去苏州?你就让我将你送到苏州罢,嗯?”

  他小心补充一句:“送你到了苏州,我马上就走。”

  江新月派过来的人最终没有和她碰面,那些原本说好的银钱、舆图和船票最终都没有落到她的手上。她容貌在人群中惹眼,若是像方才那样被掳走了,就不会像杜从南的手下一样好说话。

  仔细想想,她好像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江晚宁阖下纤长眼睫,轻轻点了点头。

  雨愈下愈大,骇风骤然刮过,在暗沉的天幕切开一道平整的创口。太保府外的一行人一行马早已浑身湿漉,安白从哧哧粗喘的马背上下来,腿肚子发抖地被府上小厮领进府里。

  彼时宴会上暖意融融,筵席上的成年男人们手搂娇娘美妻呷戏取乐,年龄尚小的则被推出来吟诗作对。蓝田玉地将众人酣饮大醉的影子相互斜织,安白进屋的一打眼里就瞧见了伶仃独坐的郎君,格格不入的郎君。

  他垂睫坐着,眉骨间有种被聒噪声刺痛的郁烦。

  安白塌着双肩,额上渗汗地走了过去。

  “……郎、郎君。”

  安白蠕动嘴唇,细弱的声音混淆在鼎沸人声当中。

  “夫人她……好像不见了。”

  话毕的同时,黢黑天穹上瞬间破开一道雪白光亮,如腾龙甩尾,将玉质地面耀熠得锃光瓦亮。两道被雨水淋湿的身影陆续又走到江愁予的身后,其中一人是脊伤未全的苏朔,另一人则是圣上身边的大红人孟公公。

  二人走上近前,将手中之物搁置在案上。

  一封是圣上亲书的信封,上面陈情了江新月的派出去的人尚未来得及带走江晚宁,劫走她的人实际上另有其人;另外一封是沙婆婆离开前特意留给苏朔的、被风无意刮到缝隙中的信,上面写着出于她个人的原因,她其实未在江晚宁的身上施下幻术。

  苏朔还有话要禀,犹豫道:“郎君……”

  一言不发的年轻郎君蓦地侧首瞥眼,黑瘆双目中掠过的骇怖落在了对方脸上。

  苏朔艰涩地吞咽口涎,道:“属下来时碰巧撞见正在城中搜捕的府中侍卫。他们找到了一个可疑逃犯,且对此人出手招式颇有印象,怀疑劫走夫人的人与之前的为同一批人。此人口中毒药已被取消,如今正在审问了,什么都还没招。”

  苏朔垂落的视线,从郎君面容低覆的阴霾里默默移至他狰狞嶙峋的骨节之上。

  棕红色的酒浆淙淙倒入杯盏,飞溅的酒液慢慢侵吞脆弱的纸张。那个原本淡笑说家妻不准的郎君、滴酒不沾的郎君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饮下一盏琼液。

  醇烈的酒酿,使得他在浑身作冷的战栗中奇异地镇定下来。

  他伸指拭去唇上靡丽液渍。

  “到现在了什么都没审出来?”

  “我亲自去。”

  第57章

  劣质青焰在酸腐的夜雨中封闪着幽弱的暗光。终日不见光日的牢房如一口巨大棺材, 处处蠕动和堆满了各种虫鼠与腥臭的腐物。甬道卷疾而来的寒风间或揭起犯人并不怎么合身的囚衣,使得他们看起来面色可怖,状如厉鬼。

  死前的静阒从黑暗的上方沉沉压下来, 这里关押的多半是穷凶恶极的罪犯, 日夜充斥在耳边的除了吱吱的蛇鼠叫声外,其余别的便是受刑时凄厉的惨叫。今夜听说上头来了人亲审罪犯, 平静之余又带了几丝忐忑地听着房间里传来的阵阵呕声。

  连连的作呕声来自于牢房里的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