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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第51节(2 / 2)


  沈宝用回去后,打发了丫环们下去,她一个人坐在桌前。她终究还是把那封赐婚文书拿了出来,她把它放在手里看了很久,心里在想,怎么就不管用了呢,她的命真就这么苦,连皇上亲自下的令都改变不了。

  沈宝用的头越垂越低,她早知道薄且不好惹,在九王府第一次碰撞时她就知道,可她是服气的认怂的,她躲了的,她一直在躲。

  却不知因为什么最终也没躲过去,她抬头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是因为这副样貌吧,若她长得平常一些,太子肯定就看不上了,他嫌弃她还来不及呢。

  因色起意,又因为她的拒绝,算是彻底惹到了那个不讲理的疯子。沈宝用虽不懂爱情,连她对陈松的感情也是后知后觉,但她再愚钝也知道,薄且对她的执念并不是因为喜欢。

  他只是不能容忍自己看上的小玩意儿不听他的话,不臣服于他,驳了他做为主人的面子。

  沈宝用甚至开始后悔,如果她一开始就如外面那些见到他恨不得扑上去的女子那般、如他对郡主编造的谎言那般,薄且是不是早就对她失了兴趣。

  千思万绪,时光不能倒流,于沈宝用来说她现在根本顾不上自己,她首要的任务是保住陈松,像他对她做的那样,她也要默默地保护他。

  在沈宝用与陈松成婚的前几日,也就是最后的几日里,因他们心里都知道这是他们相处的最后时光,过了这几天,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相见,所以,每一天他们都粘在一起。

  既像热恋中的情侣,也像恩爱的老夫老妻,他们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过。

  可时光无情,流水一样的划过,终于还是到了赐婚日的前一天。

  这一天他们上午还是形影不离,下午的时候,陈松说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回来与她一同用膳,谁都没有提婚仪前一晚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的俗例。

  陈松走后,沈宝用一头扎进了厨房,晚膳的时候,陈松面前再一次摆满了沈宝用做的菜。

  陈松问:“不是说做饭累以后都不做了吗?”

  沈宝用:“明天开始,你就彻底地被我骗到了手,我恐怕以后不会再费心思亲自下厨给你做饭了,所以,珍惜吧儿郎。”

  若是没有出此祸事,明天他就将为人夫,这声儿郎也是再听不到,确实都该当珍惜。

  陈松落座,丫环端来沈宝用每日都要吃的一道羹,所谓的羹汤是,凡都城有权有钱的人家里即将出嫁的新娘子都要提前一个月开始喝的保养身体的一款药膳。

  陈松接过递给了沈宝用,沈宝用先只舀了一勺吃进了嘴里,她改拿筷子给陈松夹了菜:“这个上次我没有做,是新菜式,你尝尝。”

  陈松自然是吃了,他今日也吃得很多,这可能是最后他能尝到的沈宝用的手艺了,不过期间他没有忘记让她吃羹汤。

  屋里的奴婢早就被陈松遣走,本等着沈宝用药效发作后,他要好好地把人接住安置到榻上去,等晚些柳侍令按约定的时间来接人。

  但他不仅没等到沈宝用出现异样,他自己反倒有些不对劲。

  沈宝用在他面前变得模糊起来,他晃了晃头,她又清晰了。

  还是不对劲,他本能地想站起来,就见沈宝用十分自然地过来搀扶着他。她对他的异样没有任何问询,她的动作也很温柔,不带急迫。

  陈松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一把抓住沈宝用的胳膊,他问:“你,你做了什么?”

  他明明是正常的发声,但说出来的声音很低,有气无力的。

  这本该是他给她下的迷,。药,怎么自己会喝下去?问题应该是出在饭菜上,她该是在每样菜里都放了吧,他还吃了不少,不然药效也不会这么快发作。若不是因为他身体有试毒的底子,这会儿恐怕早就晕过去了。

  沈宝用扶着陈松到了她的榻上。她不知道为什么陈松还没有睡过去,他除了四肢不能动,眼睛睁着且能说话。

  陈松想坐起来,沈宝用按下他道:“你别急听我说几句,我知道你想保护我,想把我送走,但薄且已带人在码头等着,我走不了的。不要再为我冒险,这是我的命,以后你要好好的,记住,你若安好我便安好。”

  “别瞪我也别骂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让我再看看你。”她说着用手指在他脸上轻轻划着,陈松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握上她的手,给她回应,但他做不到。

  沈宝用又说:“我吃了解药,柳侍令给的,你不要怪他,他的家人早就被薄且抓了起来。他是怕你做无意义的牺牲,才想到告诉我的,我应该感谢他。”

  沈宝用用手指描绘着陈松的五观、皮肤,可她觉得不够。她俯下身主动稳了他。陈松本就如坠云雾的感觉,这下更是像躺在了棉花做的云朵上。

  他能说话嘴是能动的,他回应着她。真怕下一秒她就转身离开,再也不见。

  沈宝用能感觉得到陈松想抬起手,但他做不到。她主动抓住他的手,把自己的脸颊放在他掌心里,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

  稍许她的脸颊离开那里,又在他手心里印下一稳。陈松也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因为沈宝用的行为,他眼神迷离,这个样子看在沈宝用眼里,十分迷人。

  她忽然有一个念头。一个极其大胆疯狂的念头。

  她直楞楞地看着榻上的陈松,看得陈松艰难开口问她:“怎么了?在看什么?”

  沈宝用没回答他,她侧过脸往旁边望去,然后手一伸,榻缦落了下来。一下子外面的烛光被挡了大半,整个空间暗了下来,但还可以看清眼前人。

  沈宝用紧接着上了榻,陈松不解,疑惑看她。他问:“做什么?”

  他话还没问完就被打断了,打断他的是沈宝用在他面前拖掉外衣的行为。

  她脸都红透了,但手上动作不停,眼神里满是决绝的意味。他脸也红了,但没多久陈松的理智就全然不在,脑子里的弦一根根地崩掉。

  由青涩到癫狂,天地不知,时光不在,唯有眼前人。

  沈宝用给自己与陈松都穿好衣服后,这会儿倒想起来不好意思了。她掀开榻缦,坐在榻边,不敢回头看陈松。听陈松哑着嗓子对她道:“把解药给我,我有办法,我带你走。”

  他本已费了太多的力气,能一口气把这句话说出来属实不易。

  沈宝用背对他摇了摇头:“我不想死,你也不能死,我们都要活着。弱者才会不管不顾一味向前冲,白白丢了性命,连翻身的机会都不再有。而强者哪怕身处逆境与绝望,也会永不放弃心怀希望。”

  沈宝用终是回了头,深深地看着陈松道:“我爱的人定是与我一样的人,陈松,你是吗?“

  陈松眼眶发热,在陈家覆灭的时候,他也只哭过一次,也是那一次他以为他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但现在,他根本做不到有泪不轻弹。

  他狠狠地点了下头,收获了她的笑容,她站起身来把榻缦拿在手里,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地深深地看着他,在这种注视下榻缦落了下来。

  陈松的世界从此暗无天日。

  都城运河上的码头,今夜静悄悄地,只有一艘船停靠在岸。货已装上,只等着启航。

  薄且站在码头的高处,看着眼前这一切。他早就得了柳蔚的消息,陈松没有等到转天,当天从宫里出来就去安排了沈玉用逃跑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