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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千个晨昏第7节(1 / 2)





  梁暮在外面接电话的时候听个七七八八,就直接说:“给你马爷爷造个移动图书馆。”

  “你谁啊?”周茉想不起书店什么时候来过这么一号人,觉得梁暮多少有点自来熟的意思。

  “张晨星的朋友。”

  “张晨星就我一个朋友,你哪冒出来的呢?”周茉嘴皮子利索,讲话像机关枪。看到有人自诩张晨星朋友有点来气,也有一点好奇。

  梁暮耸耸肩不答她,去书架前找书。透过书架的缝隙看到周茉指着他对张晨星瞪眼,张晨星则来一句:“我跟他只见过几次。”

  “算起来咱们有十几年的交情。”梁暮不怕死似的补充一句,故意气周茉:“也没有你说得那么不熟。”

  看到周茉跺脚,张晨星对她摇头,梁暮笑了。

  周茉孩子气的哼一声,坐在张晨星对面气哼哼挖西瓜,梁暮找到书后就坐在窗边。他今天带了一个电脑,一边看书一边不时在电脑上上打字。周茉啃西瓜的时候偷偷回头看他,看了几次才想起来,这人不是前几天老在巷子里晃悠那“小偷”吗?

  周茉妈妈发现的,说有个年轻人最近没事儿来这附近晃悠。周茉当时特地瞅了眼。

  感情这“小偷”不是来踩点的,是来找张晨星的,找的还挺虔诚。孩子们周末放假,撒丫子出去玩,不到傍晚家长是找不回来的。马爷爷去河边找人下棋,四点多才来,看到屋子坐着互不干扰的三个人。

  马爷爷对梁暮没什么印象,背着手问周茉:“新会员?”

  “对,新会员。”

  “新会员好,新会员好。”马爷爷背着手在书店溜达两圈,又到梁暮的桌前:“读书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办的月卡还是年卡?”

  ...“季卡。”

  “续个年卡,养成读书习惯。趁年轻,多读书。”马爷爷说:“这样老了跟人吵架都能拽出几句诗词来。”

  正在啃西瓜的周茉“噗”一声笑出来,回头看着梁暮。

  梁暮也没想到马上要换膝盖的“马爷爷”居然还要怂恿别人办卡,张晨星的书店果然惨淡至此。

  “别犹豫了小伙子,钱花在书上比花在酒上强。”马爷爷拉开抽屉拿出收据,有那么一点强买强卖的意思了。老人懂得看脸色,进门的时候觉得这仨人有一点奇怪,一时玩兴起,逗起了梁暮。

  “办年卡没有优惠,店主也不会发生日消息送生日礼物,没用啊。”梁暮故意逗马爷爷,瞟了眼事不关己一样的张晨星:“而且我看店主不留人,担心生意做不久。”

  “这个你多虑了,这家书店开了几十年了。从前店主爸爸坐那修书,现在女承父业。”

  梁暮突然明白对书店那种要命的“熟悉感”来自于哪里了。他曾来过这里,在他12岁那年,跟方老师一起在这家书店看那个店主修书。方老师称呼店主为先生,因为他说“耐得住寂寞的匠人”都是先生。

  而那先生,是张晨星的爸爸。时空交错,张晨星的人影依稀变成那戴金丝眼镜、讲话温柔的修书“先生”,那位写“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的妙人。

  “证明你和张晨星十几年友情的时候到了。”周茉朝梁暮眨眨眼。

  梁暮被周茉逗笑了。这个姑娘真是一根筋,生怕别人伤害张晨星一样,要拦在她面前,对每一个靠近她的人加以为难。

  “我看店主本人无所谓。”梁暮把皮球踢给张晨星,想让她主动跟自己说句话。

  周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显然被梁暮气着了。这才说几句话,就发现张晨星这位“点头之交”脾气奇怪,阴阳怪气、气人至极。

  马爷爷偶尔也有好奇心,坐在梁暮对面,问他:“小伙子,叫什么?”

  “梁暮。”

  “虽然你跟张晨星不是朋友,但名字却很像好朋友,一晨一昏。”周茉咂摸自己的话,又点点头:“是了,名字很像好朋友。这里你暂且赢了。”

  一晨一昏。

  梁暮也是第一次从他们的名字中听闻这样的解读,点点头,张晨星的好朋友多少带有一点浪漫主义在身上的,让“张晨星的故事”变得柔和。

  “既然是好朋友,就办张卡。”

  “既然是好朋友,看书就免费。”梁暮不会轻易办卡,除非张晨星开口。可张晨星头浸在书上,没有抬起的意思。

  “这个人奇怪哦!”周茉偷看梁暮两眼,眉头一皱:“怎么认识的?”

  “原来合唱团比赛认识的。”

  “没了?”

  “没了。”

  “我不信。”周茉撇撇嘴,端着自己的茶缸走到梁暮对面坐下,托腮看他,指尖在轮番在桌面上敲,一派审视模样。梁暮正在看米兰昆德拉的《笑忘录》,爱和玩笑在生活中都有其意义。

  “我们晨星呐,只有我一个朋友。”

  “你的占有欲有点奇怪。”梁暮对她笑了笑,他本身也不太爱与人攀谈,身上颇有那么一点傲慢清高。只是在张晨星这里算是小小意外,因为如果他不说话,他们之间将无话可说。周茉一直在强调张晨星只有她一个朋友,而梁暮并不想抢她的朋友。

  “你为什么自称是晨星的朋友?”周茉问他:“你好像对此很自信。”

  “因为张晨星没赶我走。”

  “你办卡了。”

  “也对。”梁暮点点头,并不准备多说。在他心里,他跟张晨星之间的相逢不过占据着六千个晨昏之中的几个,他们不算太熟悉、亦不算太陌生。只是人总是对少年时代的若干清澈记忆深刻,在后来的记忆中不断放大、加工,以至于那个人变得独特起来。

  马爷爷当然看懂了年轻人之间的“唇枪舌战”,捏着白瓷缸的把手在一边看好戏。周茉满脸不服,梁暮怡然自得,张晨星觉得这一切跟她关系不大,正在缝手里的线装书。每当她的长针穿过一个针孔,就有沙沙的声响。

  第9章 3028天

  梁暮一直坐到傍晚。期间孩子们来书店拿试卷,有记性好的还记得梁暮。指指他:“这不是偷吃我们干脆面那个叔叔吗?”

  “谁看见我吃了了?”梁暮绷着脸吓唬孩子,颇有一点敢做不敢当的无赖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