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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御山河第197节(1 / 2)





  许景挚撩起窗帘道:“我们来得巧,这几日,浅州城里正准备祭祀花神。到了晚上还要点花灯,这里所有的街都会变得通火通明, 很是好看。”

  季凉依然不说话。

  许景挚回望着她, 缓缓道:“我们打个赌罢。”

  季凉头微动, 看向许景挚。

  “我们就来赌一赌,你与我在外云游一月, 许都到底有没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许景挚笑得轻盈。

  “你是想说,我在不在那都一样?”季凉出声。

  许景挚笑道:“难道不是吗?你以为你掌控了许都的一切,其实你离开那里,去哪里, 许都都还是会按照自己的脚步前行。你或者我, 都不是这世间一切事物的中心。”

  季凉动了动嘴角,到底是没说话。

  许景挚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你们在许都的动静, 我都知道。今日最快一批地方军帐就要回来了, 今日以后, 更多的地方军帐会纷至沓来。许安归他跑不掉,也不可能来找你。你身后的藏息阁或许知道你丢了,可他们一时半会也查不到你的踪迹。你可以继续这样与我冷淡下去,可以在我浅州的别院一直深居浅出。你越是不想动,藏息阁就越查不到你的踪迹。与我而言,没什么坏处。与许安归而言,暂时也没什么坏处罢。我了解他,昨晚上你们才闹了不愉快,他那个执拗的脾气,是不会立即来找你的。最少要过一夜,才会慢慢回过神来。”

  “你看似是一个闲散王爷,其实人一点也不闲散。”季凉冷嘲热讽,“不仅多金败家,还消息四通八达。”

  许景挚脸皮忒厚,应道:“我当然没那么闲。银钱还是有点的,好歹也是皇家之子,逍遥王爷不是?”

  “你的腿是治好了?”季凉看着他的右腿。

  许景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季凉:“是。”

  季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腿,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许景挚好似知道她想问什么一般,说道:“薛灿告诉我,我这腿与其藕断丝连地养着,不如彻底打断让它重新愈合。我十五岁的时候做了决定,养到现在已经基本痊愈了。所以我的腿,确实是养好了。”

  季凉望着许景挚的腿:“你十岁上的那一次,是你装的。但是之后又确实断了是吗?”

  许景挚点点头。

  “你十岁装摔断腿,是为了退出与现任东陵帝的夺嫡之争?”季凉蹙眉。

  许景挚又点了点头:“我十岁,兄长却已经三十六岁了。即便是父皇想让我继承大统,我也自知,我镇不住当时如日中天的军门。我若是继位,恐怕要被当时的军门生吞了。”

  季凉深吸一口气,许景挚明知道她是谁,却丝毫没有忌讳在她面前提起当年的事情。

  “北寰洛,我问你,若你是我,处在我这种处境,你当如何?”许景挚望着季凉,等着她的回答。

  季凉久久不语。

  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答。

  当年她年级还小,许多事情记不清楚。军门鼎盛的时候,她与父亲母亲哥哥在南境与南泽苦战。他们与南泽的最后一战,是她六岁那一年,南境军攻下了南泽最后一处粮仓,至此南泽失去了所有的粮仓,被迫停战。

  而南境军最后一战也是死伤过三万,北寰将军心疼南境百姓长年跟着他们一起御战,终于奏呈先帝,要求与南泽休战。

  先帝是在战场上亲自厮杀过的,知道南泽丧失全部的江南仓储,不过就是垂死挣扎,南境军休养生息,让南境好好地屯粮,拿下南泽是迟早的事情,便批准了北寰翎奏请的南境休战书,只要他加固城墙后,才能回都述职。

  南境休战之后,先帝身子渐微,朝堂之上夺嫡之争进入白热。

  其实她本身就对许都之内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只知道父亲回来许都没多久,就被升任兵部尚书,成为东陵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官居三品的尚书。

  对于此事,好像整个军门无不诚服。

  再往后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不太清楚了。

  许景挚见她发愣,轻笑道:“聪明如你,你也想不到更多的出路了吧?我的父亲也是如此,他觉得我是帝王之才,明知道我那时候才十岁,只要给我时间成长我必定可以成为他心目中的皇子,继承大统,可他的身子支撑不到我长大……即便是把你父亲调回许都,升你父亲做了兵部尚书,也无法弹压那些膨胀一时的军门将领。我的兄长,他到底还是一个勤奋的人,对我也从未有过恶念。我无法继续眼睁睁地看着我母亲的母家、我的父亲、我的外祖父与整个军门为敌。那时候,只有十岁的我无法阻止他们的欲念,却可以用别的办法来阻止这件事继续恶化下去。”

  “所以,你早早就做了打算,要退出这场夺嫡之争。”季凉望着许景挚,忽然觉得他也没有那么讨厌。

  他用他无比纨绔的模样伪装着真实的自己,只为了平息那场夺嫡之争。

  许景挚低着头,似有一声苦笑:“我能怎么办呢。我去过南泽战场,看过那些将领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他们用他们的血肉之躯,为东陵开疆拓土,他们用自己的鲜血书写了东陵边境线。我尊重所有的军门将士,他们为东陵定国之战,死过兄弟,死过妻儿。我没有办法一继任就亲手去铲除他们在朝堂上的势力,这样与他们不公。可他们到底是触及了王朝的底线……”

  季凉抿着嘴,无法回应。

  “你觉得盛泉可恶,其实,在你不知道那些岁月里,军门掌权者,有过之而无不及。”许景挚看向季凉,“只要‘他’是一个人,就逃不过权欲加身的迷茫。当年的军门是,现在的太子党是,日后那些将要崛起的寒门也是。若只是因为他们有功,而不纠错,任由他们肆意妄为,到时候,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他们不会怪罪那些为非作歹的人,而是会指责我们这些当权者的无能。”

  季凉眼眸微眯,到此她才知道,那日许景挚一定要拉着她去看盛泉恶行的原因。

  他想在她的心中种下一粒种子,这颗种子会成为他的助力,让她对当年军门所作所为有所反思。他想牵引出她内心的愧疚,想让她逐生退意。

  最少,不要一味的去指责执政者处理这件事的暴烈手段。

  “我说这么多,并不是要替皇兄开罪,”许景挚向后靠着车壁,“我只是觉得,你生来聪慧,不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你要替朝东门冤死的那些将门翻案,无可厚非。他们确实为东陵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他们后来的罪行,也应该得到惩处,你不应该一味地护短,皇兄也不能一味地否认那些将军对东陵所作出的贡献。”

  季凉望向许景挚,他的五官清晰明了,宛若一道朝阳初生,给人以生的希望。

  “我们其实可以寻求一个平衡点,让这件事随着时间,烟消云散。”许景挚坐起身来,看向季凉,“我知道你身后,有无数军门的支持者。解决这件事,不一定非要用这么艰苦的道路——事事都要筹谋,人人都要算计。”

  “你说话,能代表整个东陵朝廷吗?”季凉问道。

  许景挚微微一笑:“你若想,我便去做,还天下一个四海波静、千里同风、河清海晏的清平盛世。”

  季凉知道许景挚这句话的意思。

  若她希望他能代表朝廷来与她们军门来谈判,那么他就会用尽一切手段成为东宫储君登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

  可是季凉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