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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心知第12节(2 / 2)


  那天夜里他将一干人等收拾完毕本欲回来找穆清,谁成想不知哪里又冒出一批人紧追他不放,西城门火龙蜿蜒他也看见了,然他是万万都没想到这火龙是因穆清而起,当时那一批人步步紧逼,竟然是要将他活捉的意思,费了一番功夫脱离那些人,顺路去西城门探看,便见穆清生死未知躺在平床上被抬着,野夫不知顷刻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穆清生死未卜,当夜一盆子血水一盆子血水往出倒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心急如焚,如今终于将人抱在手里,再是不愿意撒开。

  “朕便是要强人所难你又要怎样?”皇帝衔恨。

  “大丈夫世间行走一遭顶天立地,敬重爱慕之意可有,侮慢强抢之心断无,两情如若不相悦,便再是自欺欺人强权霸道,终归是失了丈夫气节。”

  “你怎知她非心悦于朕?!”

  “她向来认为夫妻之间便是要相近如宾举案齐眉,最是羡慕前朝庞公夫妇,居岷山之南,夫妻互尊互重,倘你一日为皇帝,便断断不是她的良人,她又怎会心悦与你?”

  “放屁!”皇帝脸膛发红,险些跳脚,再是忍耐不住,张口欲喊檐下侍卫。

  “她身体这样,今日我且先将她放在这里,来日必然同你要人,倘你是大丈夫,你我单独相约。”

  “约你娘个x,今日你能走出宫去,来日老子着十万大军将你搅成肉泥。”皇帝心道,只点头,看野夫将人放在床榻上还在瞅,皇帝手张张开开终究是忍住了。

  “三个数,若你不走,今日你便再也出宫不得。”

  野夫终于是要离开了,翻身出殿,一闪人影已经不见,皇帝追出去两步想将野夫捉住弄死,却是人走了之后有些颓然。

  她说夫妻之间要相敬如宾,她并非是相悦与他,皇帝心里骂着去你娘的相敬如宾,却是不愿承认大抵那野夫说的是真的。

  这当口,韩应麟终于求见,皇帝着严五儿将韩应麟轰出去,坐在床边上越想越气,简直都要气哭了,恨得直打跌的当口,伸手恶狠狠地去捏穆清脸蛋。

  穆清觉着自己仿佛处在一个深不见底的黑井里,一直喊叫,却是没人能听见她的叫声,终于奋力一喊,觉着有人勾住了自己脸颊上的肉,疼的一个哆嗦想要寻是谁,四处寻找,终于井口的白光照了进来,她仰头,有个人满脸憔悴一脸愁苦直欲哭。

  “怎么了,缉熙?”穆清开口,她唤了皇帝的名字,同两年前时候一样,她觉着他定然又胡闹出事儿了。

  第26章 煞星

  皇帝犹自是个欲哭的表情,有些呆愣的看着原本沉睡的人毫无预兆就张开了眼睛。她的眼睛真大,睫毛怎的就这么长,眼里却是无神的,看着不很健康,气息奄奄仿佛下一刻就能死去,皇帝这样想,及至看见她嘴唇微动,然后终于从呆愣中回神了,突然就意识到,人醒了。

  “你醒了?”皇帝像个痴傻子似的问了一句,双唇绷得紧紧状若无事般问了一句,得人家一个无声的嘴唇蠕动就发急了,又问一句“你醒了么?”又是一个嘴唇蠕动,然后皇帝急着急着就自我安慰了,张开眼睛了呢,眼睛张开了怎么能没醒?于是就紧紧盯着那双眼睛,生怕那双眼睛再闭上。

  穆清说“怎么了,缉熙?”缉熙没听见,穆清的声音太弱了,缉熙怎么能听见。

  然下一句,她就说了皇上了,“皇上,你怎么在这里。”皇上也没听见,皇上只看见了一双嘴唇在蠕动,那双嘴唇濡湿,那是他给抿湿的,他可是看着她嘴唇要干就给渡一口汤水呢,皇上简直想要邀功了呢。

  穆清睁着双眼,沉默的看皇帝,她意识到皇帝听不见她说的话了,殿里没人,她就睁着眼睛看皇帝。皇帝眼窝深陷不知什么时候眉头之间就重重聚在了一起,深陷的眼窝越发显得鼻梁高耸眉如远山,眉间的痕迹老气横秋仿佛被岁月苛待了,两颊紧紧贴着骨头是个消瘦的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那脸颊上就有青青的一圈乌青胡茬子,嘴唇上颜色也不鲜艳,看着像是大病了一场。

  穆清沉默的看皇帝,然后觉得,皇帝长得也真是个漂亮的样子,倘没有那疯言疯语戾气乖张,他大约也是个卓尔不凡的英武男子罢。

  穆清也只是醒来的一瞬看见皇帝就毫无意识的唤了他的名,及至听见皇帝一句一句的问你醒了么也就想起来之前的事情了,想起了她被素未谋面的人抓走然后从城墙上掉下去的事,想起了临合眼的瞬间皇帝两眼爆红是个惊骇和心痛的表情。

  看了皇帝半天,再是没有力气,穆清闭上眼睛,她全身都在疼,她丁点都不敢动,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了,怕是身体都成几块了罢,她都疼的感觉不出自己身体是不是完整的。

  “醒醒,醒醒,穆清,我求你醒来……”穆清将将闭上眼睛,脸颊就被拍的山响,耳里更是皇帝一声声的叫唤,最后竟然是个痛哭声,穆清重又睁开眼睛,皇帝看她张开眼睛,是个挂着眼泪咧嘴笑的样。

  如此穆清就双眼氤氲再是绷不住只眼角有泪水往下流,看皇帝慌慌张张一叠声问“你疼么,哪里疼,你跟我说呀……你疼吧……”穆清就眼泪流的越发急了,她哭,皇帝也哭,皇帝捧着她脸蛋想要将她脸上的泪给擦干净,犹自还说“你疼我知道,你别哭啊,我这就找清丰去,你先忍忍,先忍住啊!”皇帝急的束手无策最后嚷嚷了一声。

  穆清就眼泪总也止不住,嗨,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

  “你等着,我去找人,严五儿,严五儿你死了么……你先忍着……严五儿这个该死的奴才……”皇帝出声唤人,严五儿不知去了哪里叫了好几句都没叫进来,皇帝就急急惶惶往出跑。

  他哪里知道,他唤人的声音那么小,殿外的人哪里能听见,他以为声音过大会让床上的人更疼,所以就用了稍稍大的声音,可是他的稍稍大的声音也只是传了两步远而已。

  皇帝将自己急的痛哭跑出殿去看见严五儿咬牙切齿本欲打,可他哪里敢浪费那个时间,遂就带着哭声说“严五儿,你去找清丰,快去!”

  严五儿看皇帝疯疯癫癫满脸泪痕,以为殿里那位出了什么事,亦是吓得魂飞魄散飞奔去找清丰。

  等严五儿带着清丰一路跑回殿里的时候就看见皇帝跪在地上“咣咣咣”的撞头。

  “皇上,您这是干什么?”严五儿大惊,连忙去扶皇帝。

  “清丰,她醒来了,醒来疼的掉眼泪,然后又昏过去了,她还能醒来么?”皇帝挥开严五儿,只一股脑对着清丰说话。

  “皇上,你且先起来,人既然醒来想来状况不会太差,稍安勿躁,且容我看一看。”清丰对着将额头撞得通红的皇帝说话,不得不用上了哄小孩儿的语气。

  “哦,那你看看。”皇帝起身让出位置给清丰。

  “皇上,静妃只是体力不支暂时昏睡过去罢了。”

  “哦,那就好,可是她什么时候醒来?”

  “大约晚间时候能醒来。”

  “哦。”

  严五儿送走清丰,然后看皇帝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昏睡过去的人,长叹一口气默默退出殿里,想来上辈子皇帝恐欠静妃良多,今生皇帝才要这样还予她。

  晚间时候,穆清真是醒来了,醒来便又是看见皇帝的脸,这回她没有说话,只默默看皇帝一会,看皇帝吩咐了汤水还没有端上来急的跳脚样,看皇帝推打严五儿让人家出去的样,最后皇帝端着调羹给她喂了一调羹汤,穆清张嘴抿了一口,看皇帝欣喜若狂,穆清眼眶发热咧嘴对皇帝也笑了笑。

  “好喝么?我尝尝……也就是个普通鸡汤吊了个参而已……看你出宫连这都吃不上!”皇帝端着调羹自己尝了一口,最后气鼓鼓的说一句话便又喂穆清。

  穆清躺着咽汤不便,吞咽也是费力,喝了几口已经喝不下去,看皇帝熟稔的喝了一口汤劈头盖脸就向她压来,终究是想侧头躲过,皇帝却是不容分说径直压上去,见穆清闭嘴不张开,就恼恨的拧着眉毛抬起嘴,然后上手就打算将人家嘴扣开,穆清浑身都是巨疼,看皇帝这个样不折腾到头不罢休,勉为其难张嘴,然后皇帝就将那一口汤水尽数灌进穆清嘴里,末了还抵着人家喉咙强迫咽下去方才罢了。

  “不要了。”穆清勉力发声就闭上了眼睛,皇帝这回看清了穆清说的话,于是就没在强行喂下去,只是搓着双手看穆清嘴唇半晌,干坐了好一阵子就一阵风似的掠出去。

  皇帝走后,穆清盯着金黄床帐好长时间,最后累极又昏睡过去,她疼的大脑清醒,张着眼睛又不知是怎样一番的思量。

  既然人已经醒来,先前搁置的事情就要办了,皇帝从殿里掠出去之后,倦勤殿外就里三层外三层的站了不知多少侍卫,皇帝犹自不放心,慢慢腾腾最后终是将自己挪出了倦勤殿。

  御史台狱里,范宝和背靠墙坐在一堆干草堆上,他对过的墙上别着一个牛油火把,狱里连同外面的过道都是黑如漆夜,只有墙上的火把照的他脸上一阵子明明暗暗。

  “娘西皮的,老子装模作样在这里坐了这许多时间,竟是连个探监的都没有。”宝和一腿曲着一腿伸直,竭力做出了戏文里落魄大侠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