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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秀可人(1 / 2)





  “爹!”

  卢扬窗看到卢戢黎慢慢闭上眼睛, 吓得已经六神无主, 只是大喊了一声, 瞬间颓然坐在了地上。

  棠巫赶紧推开卢扬窗, 卢扬窗竟然“咕咚!”一声砸在了一边, 一下也昏/厥了过去。

  吴纠赶紧扶起卢扬窗, 齐侯说:“他怎么样?”

  吴纠摇头说:“在发/热, 身/体太虚弱了,可能受了刺/激。”

  棠巫冲过来,“嘭!”一声将药箱子扔在地上, 然后快速打开,从里面掏出布来,压住卢戢黎的伤口, 随即伸手探了探卢戢黎的鼻子, 稍微松了口气。

  众人看着棠巫的动作,都不敢跟他说话, 也不敢去问情况, 棠巫就手脚麻利的给卢戢黎清理伤口。

  众人只见不会武艺, 身材也不高大的棠巫从药箱子里拿出一把小匕/首, 随即招手叫来身边的士兵, 在士兵手中的火把上一烧,匕/首烧的通红通红。

  棠巫随即就将小匕/首靠近卢戢黎的伤口, 众人立时都“嗬——”的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听到“咯吱咯吱……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是剜肉的声音……

  吴纠看的头皮发/麻, 饶是齐侯这种方才在沙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人,看到这一幕也是头皮发/麻,后背阵阵冷风。

  棠巫正拿着小匕/首,红彤彤烧红的小匕/首,割下卢戢黎中毒溃烂的黑肉,血水从中间的血窟窿里面“滋滋”的冒出来,顺着卢戢黎的衣裳,汇聚成一滩,“滴答滴答”的滴在地上。

  若不是因为卢扬窗身/体虚弱,高烧的晕了过去,吴纠真怕他看到这一幕接受不了。

  卢戢黎昏死过去,根本感觉不到疼,只是身/子微微痉/挛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别看棠巫不会武艺,但是作为一个医师,还是主刀的医师,棠巫的手十分稳当,很快就将伤口溃烂的肉全都剜了下来,杜绝毒素扩散,随即抹上止血的药膏,将布条使劲缠住伤口。

  棠巫此时已经满手都是鲜血,而且还是黑色的毒血,连忙擦了擦自己的双手,说:“走,带他回去。”

  众人一听,齐侯连忙说:“我来。”

  齐侯过去将地上的卢戢黎背起来,卢戢黎身材高大,虽然没有齐侯高,不过齐侯穿着铠甲,十分不方便,好不容易将卢戢黎背起来,放在马背上,一回头,就看到他家二哥已经将卢扬窗打横抱了起来。

  齐侯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生怕二哥闪了腰,刚要去帮忙,吴纠说:“没事,他都瘦成这样了。”

  吴纠说着,将卢扬窗放在马背上,然后翻身上了纠墨,带着卢扬窗要往回走。

  齐侯一看,这样也不能耽误时间,只好自己翻身上马,带着昏迷的卢戢黎回行辕。

  众人快马加鞭的赶回行辕,留下了一部分人在外面继续扫/荡西戎人,将残余的西戎人逃兵抓/住。

  西戎人的军营按照卢戢黎的说法,已经排成了一线,如今真的着了火,被楚军各个击破,后悔都来不及自救了,只能各自逃命,溃不成军,因此去搜索残兵的楚军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

  再加上西戎人的将领已经被俘,西戎人现在已经成了一盘散沙,再不具备威胁力。

  众人火速的赶回军营,蒍吕臣已经在外面等着,看到吴纠他们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伤员,连忙让人上前帮忙,众人将卢戢黎抬着进了营帐。

  棠巫赶紧干活,重新给卢戢黎包扎伤口,刚才只是大约止血,卢戢黎的伤口/中毒,不好止血,棠巫将伤口的绷带拆开,又弄了其他的药敷在上面,仍然是鲜血淋漓的,幸好的是,血迹已经不发黑了。

  那边吴纠吩咐让人将卢扬窗抬进旁边的营帐,棠巫正在抢救卢戢黎,就叫了其他的医官过来,给卢扬窗医治。

  那医官奉命而来,将卢扬窗的铠甲先脱/下来,这一脱/下来,吴纠才赫然想起来,卢扬窗身上似乎……

  那医官也吃了一惊,卢扬窗的铠甲里面衣裳不整齐,还有斑斑驳驳的痕迹,那痕迹有伤痕,也有其他痕迹,暧昧不明,看起来实在震/惊。

  吴纠赶紧给卢扬窗拉上被子,然后吩咐医官退出去,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吴纠只好吩咐子清去打些热水,让医官弄些消炎退烧的汤药给卢扬窗喝,然后便亲力亲为的给卢扬窗擦脸。

  齐侯站在一边,虽然看着他家二哥给卢扬窗擦身/子十分吃醋,不过好在卢扬窗是他家二哥的亲弟/弟,因此醋劲儿还稍微好点儿。

  齐侯也在旁边帮忙,卢扬窗只是高烧昏/厥,受了一些刺/激,过了一会儿,猛地就醒了过来,大喊了一声:“爹!”

  卢扬窗挣扎起来,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吴纠的手,他刚醒过来,还没有焦距,只是紧紧/抓着吴纠的手,好像生怕他爹跑了一般。

  “扬窗?扬窗?”

  吴纠叫了他好几声,卢扬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吴纠的手,说:“扬窗失礼……王上,家父呢?我爹怎么样了……”

  卢扬窗说着,就要翻身下榻,别看他发着高烧,但是力气竟然很大,吴纠都拦不住他,卢扬窗双/腿发软,险些从榻上栽下来,齐侯赶紧接住卢扬窗,将他又放回榻上。

  吴纠说:“不着急,棠巫还在医治,放心罢,没事儿的。”

  卢扬窗还是紧张卢戢黎,根本不听,连忙又下榻,说:“我想去看我爹……我要去看他……”

  他说着又下榻,“咕咚!”一声,这回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同时卢扬窗感觉有什么东西缓慢的淌了下来,低头一看。

  吴纠和齐侯也看到了,吴纠脸色不善,赶紧扶起卢扬窗,卢扬窗脸上也是一红,局促的遮着自己。

  吴纠说:“这是怎么回事,扬窗,你还没告诉寡人,是谁干的?那些西戎人?”

  卢扬窗看到吴纠生气,赶紧摇头,但是没有说话,嘴巴闭得死紧。

  吴纠说:“不是西戎人,那是谁?”

  卢扬窗还是不说话,瞪着大眼睛,有些慌乱,但是嘴巴仍然闭得死紧,使劲摇了摇头,一副用/刑也不会说的样子。

  齐侯一看卢扬窗这样子,不只不说话,而且眼睛里十分慌乱,脸颊上还泛起一股红晕,顿时心中有些了然,说:“二哥,先别说这个了,让扬窗赶紧沐浴一番是正经。”

  吴纠一想也对,赶紧让子清去弄热水,卢扬窗想去看他爹,但是自己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出去,于是只好沐浴了一番,他身上疼,面红耳赤的,回想起了在西戎人营帐里的样子。

  不过想着想着,卢扬窗整个人又有些寒冷的瑟瑟发/抖,卢戢黎不是他爹,而自己的亲生父母对不住卢戢黎,卢戢黎白白养了自己十六年有余,怪不得对自己冷冷淡淡,卢扬窗试问自己,若是自己是卢戢黎那种情景,根本不会替旁人养儿子,卢戢黎这么多年不言语一句,已经是不容易了。

  卢扬窗这么想着,他本就敬重卢戢黎,现在反而更加理解卢戢黎对自己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了,卢扬窗并不怨恨卢戢黎的不冷不热,反而有些愧疚。

  只是让他后背阵阵发寒的是,卢扬窗想起在营帐中的时候,卢戢黎疯狂的掠夺,突然有些口干舌燥,而卢戢黎对他掠夺,却基于卢扬窗的长相。

  卢戢黎不止一次说过,卢扬窗长得太像了,太像他的母亲了……

  卢扬窗明白,从卢戢黎的话中,他能感觉得到,卢戢黎有多喜欢自己的母亲,卢扬窗也能感觉得到,卢戢黎看着自己的时候,正透过自己,或许在回忆自己的母亲。

  一想到这里,卢扬窗心中不是什么滋味儿,总觉得忽冷忽热的。

  卢扬窗还发着烧,他这感觉其实是正常的,赶紧匆匆清理之后,穿好衣裳,想要去看看卢戢黎怎么样了。

  吴纠和齐侯等着他沐浴,吴纠不知是谁这么禽/兽,不过齐侯已经猜出一二来了,他家二哥的确这么迟钝。

  卢扬窗很快走出来,说:“王上,扬窗想去见见我爹爹。”

  吴纠知道他肯定要去,就点了点头。

  卢扬窗赶紧跑出营帐,卢戢黎的营帐就在旁边,卢扬窗冲进去,棠巫正在忙碌,刚好在最后缠纱布。

  棠巫见他进来,便说:“不要让卢将军的伤口感染,小心他的情况,卢将军现在很虚弱,容易发/热。”

  卢扬窗赶紧点头,说:“是,扬窗知道了。”

  棠巫说:“命暂时保住了,之后好生将养,不会有问题,但是若果他发/热,棠巫也无法保证。”

  “是,是。”

  卢扬窗赶紧使劲点头,然后跑到榻边上,眼看着卢戢黎,那平日里严肃不苟言笑的面容,如今分外的苍白,躺在榻上,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一点儿生气也没有。

  卢扬窗慢慢坐下来,伸手轻轻拉住卢戢黎的手,轻声说:“爹……”

  卢戢黎昏迷着,根本听不见,因为失血过多而冰凉的手心就被卢扬窗紧紧攥着。

  吴纠和齐侯走进来看了看,不过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轻轻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斗祁正好从外面回来了,他一身黑甲,冲入军营,马上翻身下马,说:“王上,西戎粮草已经带到。”

  吴纠看着缓缓而入的粮草大部/队,眯了眯眼睛,顿时挑/起嘴角笑了一声,说:“好,传令下去,让将领们过来分粮,将士们都辛苦了,将粮食平均分配到每个人的头上。”

  “是!我王英明!”

  斗祁说着,连忙作礼,迟疑了一下,又说:“王上……斗祁听说,卢将军回来了……斗祁可否去探望一番?”

  吴纠叹了口气,点点头。

  斗祁赶紧站起来,准备往卢戢黎的营帐去,他来到营帐外面,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有隐约的哭声。

  还伴随着轻轻喊爹的声音,斗祁一听,准备去掀开营帐的手都不敢伸了,颤/抖了一下,愣是没有掀开,突然就没有了这个勇气。

  那天卢戢黎问他,难道是戢黎的错么?

  斗祁知道,当然不是卢戢黎的错,是先王的错,是宗族公主的错,是斗家的错,也是权/术的错,而一切卢戢黎都没有错。

  这么多年来,斗祁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为了振兴斗家不择手段的人,他回忆起来,只觉得心中煎熬。

  若卢戢黎是个奸/臣,是个叛/国贼,这番煎熬总还会好一些,然而卢戢黎不是,他忠心耿耿,誓死效忠,今日能大败西戎人,卢戢黎是头功。

  斗祁来到门口,却又不敢进去,觉得汗颜,站在门口听了良久,里面一直都传来哭声,很低很低,听得斗祁心中更是煎熬。

  斗祁就这么一直站着,走神儿了,突听耳边有人在说话,“莫敖大人,您脸上有伤口,去包扎一下罢。”

  斗祁被吓了一跳,他还陷在自己的回忆中,突然有人在旁边说话,吓得他一个激灵,回头一看,竟然是蒍吕臣。

  蒍吕臣一身官袍,站在旁边,对斗祁拱手说:“吕臣是奉命前来,交接一下军粮的,一会儿要分配下去。”

  斗祁这才回了神,点了点头,说:“好,我让副手给你交接。”

  蒍吕臣点头,又抬起手来,示意了一下斗祁的下巴和脸颊,说:“莫敖大人脸上受伤了,处理一下罢。”

  斗祁抬手摸了摸,这才摸/到了一些血迹,斗祁本续着胡子,脸上都是血迹,弄到胡子上都是血,蹭了一手,说:“多谢司败大人提醒。”

  他说着,转身便走了。

  蒍吕臣站在营帐门口,也没有进去,只是默默的听着里面的动静,随即也走开了。

  卢扬窗一直守在旁边,守着卢戢黎,弄来热水给卢戢黎擦冷汗。

  卢戢黎越睡越不安稳,但是睡得不安稳,说明已经有/意识了,可能是伤口太疼了,微微蹙起眉头。

  卢扬窗在一边守着,突听卢戢黎梦呓起来,还以为卢戢黎醒了,兴/奋的凑过去,说:“爹,您说什么?爹?”

  他说着,将自己的耳朵凑在卢戢黎嘴唇边,卢戢黎说话声音很小,沙哑,带着艰涩,隐约在说:“扬窗……快跑……”

  卢扬窗一听,卢戢黎竟然叫着自己的名字,顿时眼圈一红又是想哭,连忙蹭了蹭眼睛,握紧卢戢黎的手,说:“爹,我在呢,没事儿了,我们打赢了!西戎人败了!爹……都是你的功劳。”

  “扬窗……”

  “扬窗……”

  卢戢黎一直在梦呓,叫着卢扬窗的名字,卢扬窗心中突然又是欣喜,又是兴/奋,卢戢黎梦中叫着自己的名字,这让卢扬窗莫名就觉得高兴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高兴。

  卢戢黎还是没有醒过来,不过情况似乎有些好转,卢扬窗就握着他的手,守在一边儿。

  帐帘子发出“哗啦”一声,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卢扬窗赶紧回头去看,就看到斗祁从外面走了进来。

  斗祁换了一身衣裳,把黑甲换了下来,脸上的伤口包扎了,还贴着纱布,因为伤口的问题,续了多年的胡子也被医官给剃/掉了,防止伤口感染。

  斗祁年纪本不算太大,但是因为斗祁是斗家的人,可以说是从小进入官/场,在楚国的官/场中摸爬滚打,因此斗祁在官/场中的资历很老。

  之前续着胡子,给斗祁增加了一种仙风道骨,和深不可测的威严,如今剃/掉了胡子,斗祁竟然有一种清秀的错觉,少了几分威严,看起来倒是温和了不少。

  斗祁走过来,卢扬窗连忙拱手说:“莫敖大人。”

  斗祁也拱起手来,说:“斗祁不敢当。”

  卢扬窗看着斗祁,斗祁说:“卢公子……想必也听说自己的身世了。”

  卢扬窗听他这么一说,震/惊的说:“莫敖大人,您也知道?”

  斗祁淡淡的点了点头,说:“知道,斗祁有亏,从开始就知道。”

  卢扬窗颤/抖的说:“我真的……我真的不是……”

  斗祁摇了摇头,说:“卢公子,您的确不是卢将军的儿子,当年先王为了掩盖自己的过失,将身怀六甲的宗族公主嫁给了卢将军。”

  卢扬窗隐约已经有了准备,突然感觉失去了什么,但是又感觉会得到什么,只是得到的感觉很缥缈,而失去的感觉却如此真/实。

  斗祁说:“您是我楚国的小王子,当今楚王的亲弟/弟。”

  卢扬窗已经不感觉震/惊了,只是看着斗祁,斗祁继续说:“这一切过去了十六年有余,如今您也长大了,斗祁知道,这一切都没有您与卢将军的过失,您与卢将军是最无辜的两个人,然而这一切又都落在了您二人的头上。”

  他说着,卢扬窗惊呼了一声,斗祁突然撩/开衣摆,直接跪了下来,按照辈分来说,斗祁可是卢扬窗的叔叔。

  斗祁跪在地上,卢扬窗想要拦他,斗祁却说:“当年斗家为了先王的恩宠,不择手段,斗祁罪/大/恶/极,如今真/相您已经清楚,但是斗祁斗胆请卢公子守口如瓶,十六年/前的陈年往事若被卿大夫们知晓,后果不堪设想,如今楚国还未稳定,根基不可动/摇,请卢公子以大局为重,斗祁愿……以死谢罪!”

  卢扬窗看着斗祁跪在地上磕头,连忙跑过去扶起他,说:“莫敖大人,扬窗无意争夺王/位,王上待扬窗不薄,您可以放心。”

  斗祁从地上站起来,卢扬窗已经慢慢走回榻边上,坐下来看着还在昏迷的卢戢黎,轻声说:“扬窗以前想要母亲,因为扬窗没有母亲,却不知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扬窗以前也想要父亲,因为扬窗的父亲对扬窗不冷不热,却不知爹有大的苦衷,如今扬窗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不想要了……我本没有什么野心,莫敖大人不必介怀。”

  斗祁听着卢扬窗的话,心中心酸凄苦,叹息了一声,转头走出了营帐。

  吴纠和齐侯正好吩咐了分粮的事情,准备去看看卢戢黎,结果就在帐子外面遇到了斗祁。

  吴纠一瞬间差点没认出来,斗祁的山羊胡须剃/掉了,一下从仙风道骨的官/场老臣,突然变成了一个气质有些羸弱的美大叔?

  吴纠吓了一跳,险些认不出是斗祁,若不是斗祁主动与他作礼,吴纠真的还以为是斗家的其他人来了。

  斗祁被吴纠打量了两眼,总觉得后背发/麻,说:“王上?”

  齐侯见吴纠仔细的打量斗祁,十分吃醋,伸手捏了一把吴纠的腰,吴纠痒痒肉很多,回头瞪了一眼齐侯。

  吴纠和齐侯走进营帐,卢扬窗还守着,卢戢黎没有醒过来,毕竟失血过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阜山战役彻底打赢了,西戎人失败透顶,主将被抓,士兵溃散奔逃,被一网打尽,吴纠本该让战役往前推进,与秦国腹背应和,直取庸国方城,不过他们如今有伤员,吴纠觉得应该返程,毕竟这里的医/疗条件太差,也没有什么补品,没办法给卢戢黎治病。

  吴纠有些迟疑,斗祁拱手说:“如果王上信得过,斗祁可以一战,绝不会让王上失望。”

  吴纠看着斗祁,笑了笑,说:“当年那个叱咤疆场的莫敖大人,寡人如何信不过?”

  吴纠点头说:“其实寡人正有此意,那前线的事情,就交给斗卿你全权负责了。”

  斗祁拱手谢恩,蒍吕臣拱手说:“吕臣也愿追随莫敖大人,直取方城!”

  吴纠笑了笑,说:“难得司败也有这份心思,斗卿为主将,司败为左史,二位爱卿,就帮寡人将方城拿下来。”

  “是,王上!”

  斗祁与蒍吕臣齐刷刷的拱手应声,就在这个时候,子清突然跑进来,说:“王上,卢将军醒了!”

  众人一听,立刻全都兴/奋起来,连忙冲出幕府,都往卢戢黎的营帐跑。

  卢戢黎醒过来了,卢扬窗自然是最兴/奋的,卢扬窗衣不解的照顾卢戢黎,足足有三天,卢戢黎才醒过来,只不过卢戢黎醒过来之后,似乎有些冷漠,比之前还要冷漠。

  卢扬窗一只手握着他的手,在睡梦中的卢戢黎也握着卢扬窗的手,卢戢黎醒了之后,就撇开了卢扬窗的手。

  卢扬窗问他渴不渴,饿不饿,哪里难受,是不是嗓子疼之类的,卢戢黎一概不回答,不只是不回答,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舍给卢扬窗。

  卢扬窗不知卢戢黎是不是太难受了,赶紧把棠巫叫过来,棠巫问了问卢戢黎情况,卢戢黎虽然话少,但是也对答了,卢扬窗瞬间感觉心脏凉了一半,可能卢戢黎是不愿意跟自己说话。

  吴纠和齐侯很快就来了,卢戢黎见到他们,连忙挣扎起来要行礼,吴纠赶紧过去,伸手扶住卢戢黎,让他躺好,说:“卢将军不必多礼,多亏了卢将军,西戎人已经败得彻底,楚军拿下了阜山,不日将向庸国推进。”

  卢戢黎一听,似乎松了口气,说:“恭喜王上。”

  吴纠笑着说:“这一切都是卢将军和扬窗的功劳,卢将军快些休息,等卢将军伤口稳定一些,寡人便下令回郢都,回去之后继续给卢将军治疗。”

  卢戢黎说:“戢黎害王上费心了。”

  吴纠说:“客套话就不必了,快些歇息。”

  他说着站起来,也不多停留,让卢戢黎闭目养生,很快就出去了。

  来探望的人不少,卢戢黎都会回答,很规矩,一板一眼,然而唯独对卢扬窗不理不睬,卢扬窗有的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因为在卢戢黎眼中,他似乎就是个透/明的,看不到,也听不到。

  卢扬窗起初有些受打击,但是他这个人比较乐观,仍然衣不解/带的照顾卢戢黎,又照顾了两天,卢戢黎的病情好了不少,他身/体素质好,恢复的也快,已经可以开始吃一些营养的饭菜补身/体了。

  卢扬窗忙前忙后的,在卢戢黎面前十分有活力的打转,卢戢黎看着他,但卢扬窗本不是透/明的,卢戢黎仍然能看到他,看到他的笑容,看着他喊自己爹,甚至看着他脖子上吻痕,他这个“爹”留下来的吻痕。

  卢戢黎忽然十分暴躁。

  卢扬窗端着药碗进来,说:“爹,喝药了。”

  卢戢黎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卢扬窗,卢扬窗没看到那阴霾的眼神,还兴冲冲的端着药过来,说:“棠巫说爹您恢复的特别好,再过两日就能启程回郢都了,到时候回了府上,再好好调养,爹……”

  他的话说到这里,已经把药碗端到了卢戢黎面前,卢戢黎却突然一把抢过药碗,“啪嚓!!!”一声扔在地上。

  卢扬窗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睁大了眼睛,猛地缩了一下脖子,颤/抖了两下,狠狠闭上眼睛,药碗的碎渣迸溅起来,“唰!”一下划在卢扬窗的脸上。

  卢扬窗猛地伸手按住自己的脸颊,稍微有些流/血,但是并不严重。

  卢扬窗吓坏了,不知卢戢黎为何突然发火,颤声说:“爹,你怎么了?”

  卢戢黎却突然喝道:“我说过,我不是你爹,滚出去!”

  卢戢黎的嘶吼声仿佛一头野兽一样,卢扬窗睁大了眼睛,似乎十分害怕,十分震/惊,赶紧把地上的碎碗捡了捡,低头走出了营帐。

  卢戢黎看着他走出去,颓然的坐下来,喘着粗气,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脸,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卢扬窗把碎掉的碗处理了一下,在外面转了一圈,直到夜色深重了,卢戢黎似乎已经睡着了,这才偷偷跑进营帐中继续守着卢戢黎。

  卢戢黎的病情本已经好了,自从那天发火开始,突然不吃药,也不怎么吃饭,病情又有些急转而下。

  卢扬窗十分担心,吴纠听说卢戢黎没胃口吃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是生病导致的没胃口,便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

  吴纠炖了一道滋补的汤,又弄了一些生麸,炸成了油面筋,将提前准备好的,食材丰富的肉馅塞在油面筋里面,做成了面筋塞肉,下锅用鱼露和酱油一滚,旁边摆上用热水清抄的青菜,色泽光鲜,鱼露的香味,还有油面筋裹/着肉馅的鲜味扑面而来,光是看颜色就让人食指大动。

  吴纠又做了个烧汁排骨,还有果酱薯蓣,其实就是山药,山药补气,正好给卢戢黎吃。

  吴纠做好了这些,分出一半来给齐侯,另外一半让子清端去给卢戢黎。

  齐侯因为托了卢戢黎的福,今天能改善伙食,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烧汁排骨肉质紧致,又不柴,入口咸鲜带甜,这种甜味是齐侯能接受的,毕竟这种甜味是提鲜的,让齐侯这种标准的北方人也能接受,而且非常喜欢。

  油面筋齐侯以前没吃过,油面筋过油炸了,过油炸的东西齐侯都喜欢,那香味儿可不是蒸菜能比拟的,虽然肯定没有蒸菜健康,但是在齐侯眼中,吃的第一位是味道,健康什么的,吃完了再说。

  油面筋外表筋道,十分有嚼劲儿,里面裹/着厚厚的大/肉丸,肉丸子里面脆生生的,还弹牙,有笋子,虾仁,还混合着鱼肉和香菇碎,总之那叫一个鲜。

  吴纠笑眯眯的看着齐侯吃饭,吃的风卷残云,眼前排骨的小骨头“唰唰唰”一根接一根的摞起来,很快就落成了一座小山。

  齐侯吃完了排骨和面筋塞肉,最后把面筋摆盘的菜也吃掉了,沾着鱼露的汤汁,连汤汁都给擦的干干净净,喝了汤,最后开始吃果酱薯蓣,因为这道菜是甜的,因此齐侯觉得是点心,自然要放在最后吃。

  齐侯一根根吃着薯蓣,白生生的薯蓣,切成了细细的小方条,沾着石蜜和果酱,在果酱中一滚,吃下去酸甜可口,特别的解腻,齐侯感觉自己吃完这盘甜点,可以再吃一盘排骨和塞肉。

  吴纠笑眯眯的看着他眼前堆着的骨头小山,感叹的说:“果然君王的天下,是白骨垒起来的。”

  齐侯正在吃薯蓣,差点给呛着,低头看了案子上的排骨骨头,说:“这天下小了点,二哥你还要再卖点力,多做点排骨才行。”

  吴纠被他给逗笑了,说:“你还没吃够?这本是做给伤员吃的,这里穷乡僻壤的,等回去再吃罢。”

  齐侯说:“早知道孤也受点伤了。”

  吴纠翻了个白眼给他,竟然还有人想要自己受伤?

  齐侯吃饱喝足之后,吴纠准备带他去看看卢戢黎的病情,明天就要启程回郢都城了,吴纠怕卢戢黎身/体跟不上,没办法奔波劳累。

  两个人走到营帐旁边,就听到“啪嚓!!”的声音,似乎是摔碎了什么东西,吴纠吃了一惊,想要冲进去,就听到里面卢戢黎的声音,沙哑的说:“你滚!”

  卢戢黎这两天病情突然不太好,卢扬窗一直照顾着卢戢黎,但是卢戢黎脾气非常暴躁,要不然就是不和卢扬窗说话,当没看见他,要不然就是骂卢扬窗,骂的也十分难听,卢扬窗若是听不下去了,就会跑出营帐躲一会儿,大多时候都是在营帐里默默听着,也不敢出去,怕卢戢黎有事儿旁人照顾不到。

  今日吴纠做了膳食,子清端过来,卢扬窗看了十分高兴,准备给卢戢黎喂了吃。

  卢戢黎却不吃饭,别开头不理他,卢扬窗说:“爹,吃点东西罢?您闻闻,好香的,明日咱们就能启程了,爹您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赶路呢。”

  卢戢黎还是不吃饭,也不看卢扬窗,卢扬窗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是卢戢黎仍旧不理他,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发火了,“啪!”一声打掉了卢扬窗端过来的碗。

  碗里有汤,“啪嚓!!”一声扔在地上,卢扬窗的手背一瞬间烫红了,疼得他“嘶”了一声,赶紧甩了甩,把上面的水珠甩掉。

  吴纠和齐侯听到声音,也走了进来,卢扬窗手背烫的通红,碗扣在地上,里面的汤洒了一地。

  齐侯进来一看,他的排骨!刚才还没吃够呢,全都掉在地上了,汤汁那么鲜,该沾着饼子一起吃掉的,结果也被扣在地上,齐侯那叫一个气啊。

  卢扬窗看到吴纠和齐侯进来,因为这菜是吴纠亲自做的,卢扬窗怕冲撞了吴纠,赶紧请/罪,说是自己手滑,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

  齐侯心中的熊熊怒火就这么燃/烧起来,突然笑了一声,没头没脑的对卢戢黎说:“孤知道你别扭什么,没关系,孤可以帮你排忧解难。”

  吴纠和卢戢黎路卢扬窗都没听出来齐侯在说什么,还在不解,就看到齐侯突然走过去,一把抓/住卢扬窗的腕子,卢扬窗吃了一惊,没有防备。

  齐侯另外一手挑/起卢扬窗的下巴,轻佻的一笑,说:“仔细看看,你这儿子长相也蛮不错的,清秀可人,反正你不在乎,那孤就笑纳了?”

  卢扬窗没反应过来,仰着头,吃惊的睁大眼睛,齐侯的手已经从挑着他的下巴,该为捏住卢扬窗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榻上的卢戢黎也吓了一跳,突然眯眼厉喝一声:“你做什么!?放开他!”

  他说着,快速就要下榻,结果卢戢黎因为这几天不好好吃药,也不吃饭,“嘭!!!”一声,就从榻上栽了下来。

  “爹!”

  卢扬窗见卢戢黎从榻上折下来,吓得连忙跑过去,扶住卢戢黎,将他扶起来,紧张的说:“您受伤没有,伤口疼不疼,抻裂了没有?”

  齐侯这个时候笑眯眯地拍了拍手,说:“既然你这么关心他,那就别这么别扭了。”

  卢戢黎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中招了,齐侯只是摆摆样子,不过卢戢黎关心则乱,他看到齐侯方才那么轻佻的碰卢扬窗,心里就有一股火要喷/出来,根本没有多想。

  齐侯正在得意,只是略施小计而已,不过就在他得意的时候,齐侯突然感觉自己后背有些凉飕飕的,回头一看,吴纠正笑眯眯的盯着他看。

  吴纠挑唇一笑,说:“齐公,您想笑纳什么?”

  齐侯立刻狗腿的跑过去,搂住吴纠,说:“二哥,天地良心,方才孤只是逢场作戏,摆摆样子。”

  吴纠笑着说:“扬窗长得蛮不错?清秀可人?是不是特别符合齐公的胃口?”

  齐侯感觉冷汗直流,没想到他二哥的醋劲儿也蛮大的?

  齐侯正色的说:“不,不合孤的胃口,只有二哥合孤的胃口,扬窗长得一点儿都不清秀,也不可人,太丑了!”

  卢扬窗莫名被骂了,有些发愣,吴纠则是白了齐侯一眼,说:“排骨没有了。”

  齐侯哀嚎了一声,追着吴纠往外跑,说:“二哥,二哥,孤的排骨啊!”

  卢扬窗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迟钝,卢戢黎则是脸上表情不好看,不过也没有再轰走卢扬窗。

  很快队伍就启程了,准备回郢都城去,斗祁和蒍吕臣则是率领大军,继续前进,准备和秦国前后夹击,朝庸国都城方城进发。

  班师的大军一路走得不快,毕竟卢戢黎是伤员,不过也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了郢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