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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身上的高领毛衣抵挡了南方海滨城市湿冷的空气,在这样的深冬里,他忽然觉得浑身发热。

  已经忘了多少年了,他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激动,还是十八岁那年,收到美院录取通知书那天。

  就这样,他呆立在街头的冷风里,直到几声吆喝声把他唤醒;他倏然抬头,看到是路边有几个工人正在赶走道边的行人,要拉起隔离带,搭梯/子给路边的绿化树挂彩灯和灯笼。

  他这才发现,在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日子里,新的一年就快要来了。

  翻年他就要二十八岁了,不知不觉已经是十年前。

  不知不觉,他遇到肖飒的这一年,人生中最好也是最糟糕的一年,就要过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的那个创意街区门口,几个月过去,大部分的店铺、展馆都已经开业,而不远处属于他的那个门脸,还空着。

  无论如何,能在元旦假期前接到这样一份新年礼物,他觉得很满足,已经开始计划着自己的元旦假期,也许很快,他就真的不用再去应付那些要命的甲方了。

  接下来几个星期,之前挂上网的画一幅幅卖出去,他加班加点,就希望元旦假期能安安心心地留在家里,一来是为了有时间继续画画,二来

  每年元旦都会有个小小的意外。

  今年也不例外。

  即使你早早做好了自己的事,却永远不可能知道甲方会在什么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跨年夜的白天公司本来早早下班,邹允却被最新接的一个案子的甲方叫到了公司。

  这次的甲方是个小公司,夫妻档,之前跟邹允沟通的一直是先生,设计方案的初稿也过了,谁知道夫妻俩压根没有沟通好,当着邹允的面吵了一晚上,也没吵出个结果。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邹允还社恐

  一直到晚上十点过,家里的老人打电话问两口子怎么还不回家,孩子哭着找妈妈,邹允才算得到解脱,抓起自己的双肩包落荒而逃,但还是没躲掉每年元旦的那个意外。

  观海市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每年元旦都会有迎新年激光焰火晚会,这种普天同庆的日子人山人海,社恐天然就不敢靠近,而且

  他从小就怕放烟花炮仗什么的,小时候过年一声声巨响里,他都吓得窝在床上裹紧被子;长大后到了大城市,好不容易禁燃烟花爆竹了,却还留下个什么激光焰火晚会。

  好在他住的地方偏远,早早回家呆着,本来也碍不着他什么,偏偏今晚被那一对夫妻一耽误,街上震天的欢呼和巨响中,他正好独自坐着空荡荡的公交车里,穿梭而过。

  这不止是内心深处的恐惧,也是一种赤/裸裸的对比。

  他跌跌撞撞一路跑回家,虽然已经远离了刚才的焰火的巨响,但是那种可怕的声音好像还在折磨着邹允的耳膜。

  本来就是没有物管的老校区,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坏了很久了,可是前两个月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修好了路灯,但今天好像又坏了。

  他在黑漆漆的楼道里跺了两下脚,可路灯却没有亮起来,等他再掏出手机想要打开摄像头的电筒照个亮,才发现连手机都没电了。

  自从知道银滩会有跨年夜激光焰火表演,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在这天晚上出过门了,今天才知道,原来街上可以这么热闹。

  可公交车里空空荡荡,楼道里漆黑一片,他很害怕,他也不想一个人。

  他突然一阵鼻酸,突然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么倒霉过了。

  快步跑到家门口,黑漆漆的环境里也不知道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一下撞到了门框上,咚的一声闷响。

  他捂着额头起身,还来不及反应,隔壁已经空置很久的屋子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刺眼的白光晃的他一阵晕眩。

  捂着额头的手本能地挡住眼睛,他在指缝里看见一道模糊的人影,带着点熟悉。

  允哥?熟悉的声音带着点焦急,你怎么了?

  第29章 邻居

  双眼逐渐适应忽如其来的强光,熟悉的声音也拉回了因为恐惧和疲惫而涣散的意识。

  邹允睁眼时,看见门口的人伸出手想要扶住自己,双手却虚虚地停留在了自己双肩的两侧。

  上一秒他还希望自己可以不是一个人,下一秒就真的不是了

  不过这个人是肖飒,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觉得庆幸,还是讽刺。

  你邹允张嘴才发现自己牙关打颤,除了刚才一路的恐惧,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情绪,为什么在这里?

  隔壁是一套三室两厅,之前被几个和他一样在观海打工的人合租,因为上下班的时间差不多,他之前还时常跟邻居照面。

  因为现在他上班的广告公司只是一家小公司,不是总有好运能接到华尚主笔设计这样的大案子;华尚的案子结束后,公司也还有几十个人要吃饭,越来越多的小案子反而更琐碎。

  再加上他还要忙着自己的画,并没有留意到隔壁的人是什么时候搬走的;只是好久没有看到邻居,以为是租约到期暂时空置了。

  现在他才发现,隔壁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门把手都擦得锃亮反光,哪里是空置数月的样子。

  原来肖飒跟自己,一直只有一墙之隔吗?

  对不起,允哥。肖飒收回手倚着门框,我食言了。

  我答应实地考察结束后就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不再纠缠你,我尽力了

  可我做不到。

  如果这也算是欺骗,那起码这句我食言了,是真心的。

  不管是和沈笃出去花天酒地,喝得烂醉;还是回家独自面对从小长大,现在却空荡荡的飘着回声的别墅;甚至是去到他在观海一品的那个所谓的家,躺在他完美复制的,邹允的卧室里

  他没有一天能睡得安稳。

  沈笃说他完了,因为如果一个人变得不可取代,那有一天被取代替换的,可能就是你自己。

  起先,他不相信沈笃关于感情的歪理邪说。

  毕竟每次见面,沈笃身边的小男孩换了一波又一波,无一例外的白、幼、瘦,仿佛出自同一家整形医院,可以瞬间开启消消乐模式;肖飒都怀疑沈笃是故意要让自己脸盲的。

  又有谁是不可以取代的呢?

  他不过是觉得房间太空了,需要一个人在家而已。

  后来沈笃给他找了很多小男孩来,有跟邹允一个美术学院毕业的,做设计,画油画的,甚至还有气质长相跟邹允有两分相似的

  但别说接触了,他连看见都觉得烦躁。

  他开始相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因为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邹允那么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一无所有的肖飒。

  承认这一点并不可怕,不过又是一次新的挑战而已,只是中间还有有些事情耽搁了。

  这几乎□□的表白让邹允的耳根发烫,尤其是在今晚这样特殊的氛围里。

  你、你还是他不自然地别过脸去,没、没回答我的问题。

  肖飒指了指身后的套间,我买下了这里。

  邹允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楼道里坏了好几年的声控灯会突然有人修理

  他吃惊地看着肖飒。

  为、为什么我不知道

  前段时间有事,暂时没空过来这边。肖飒的表情也有些吃惊,允哥,你没有看新闻吗?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