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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1 / 2)





  她想好了,祁氏那么的恶毒可恶,是绝对不能轻易放过的。虽然现在,她还不能彻底的和她撕破脸,可在此之前,她也要不着痕迹的,恶心恶心她,叫她心里也不得好过。

  菊英有些呆怔,手里拿着素银簪子,竟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根簪子在大奶奶的头上都簪了七八年了,怎的说不带就不带了?

  萧淑云瞟见了铜镜里头菊英的迟疑,眼神一凉,探手拿了两根赤金桃枝攒心的翡翠长钗,往妆台上重重一放,说道:“就用这个。”

  菊英一见主子发火,忙把手里的银簪搁下,拿起那两根翡翠钗,比划着就簪到了头上去。只是心里却还是有些惴惴的,眼睛珠子,不时地就要往那镜面上瞄了过去。

  萧淑云只稳稳坐好,勉强按捺着心中纷迭的思绪,也没心思去理会那菊英的无礼。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那林榕是铁定没死的,萧淑云起先还存了想要去亲口质问的念头,可看了半夜的帐顶子,却是想通了。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缘故,于她而言,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负心汉。既是负心汉,就配不得她忠贞不嫁的感情。

  想她梦里头守贞如玉做了一辈子的贞节妇,最后却是被人灌了毒。药而死,想想实在可笑。这辈子,她再也不要做什么贞节妇了,至于妇德什么的,也都死去一边儿去。她要好好活着,活得舒心如意,子孙绕膝。

  可是这世道,一个没了娘家做倚仗的女人,想要和婆家硬对硬的闹,实在是不易。萧淑云眉头蹙起,她要捎信回那个家,寻求帮助吗?想到此处,萧淑云的心里立时翻滚起了剧烈的厌恨来。

  那个家,打从她坐上花轿出门儿的那一刻起,便没想着再回去。如今她已经离家八载有余,期间不曾写过半封信回去,家中的人,起先还有书信捎来,后来也是断了音讯,她猜着,他们许是当她已经死了吧!

  默默地叹气,萧淑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的心里,一直有个结。不管是和娘家失了联系,还是她心甘情愿的在这林家做寡妇熬日子,所有的一切,都由这个心结而起。

  她无法原谅他们,也无法原谅自己,自己这个,生来就带着原罪的孽子!

  铜镜里,菊英的眼中渐渐盈满了讶异的神色。这位大奶奶今个儿可是奇怪了,一起床便板着张脸,如今又瞧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怎个儿了。

  细想来,这些日子,她的性子就十分的不同寻常,忽好忽坏的,没个定性。可家中一切如常,她一个寡妇,清心寡欲的,又没孩子,会有什么烦恼事儿呢?

  菊英心里困惑,便不停地觑眼打量。

  萧淑云虽是闭着眼睛,却也感受到了那抹灼热窥探的视线,不时就要往她的脸皮子上瞧,心里一恼,忽的掀起眼皮子,一声清冷的笑:“你在看什么?”

  唬得菊英差点吓破了胆子,手上握紧了一把青丝,重重往怀里一揪。

  疼得萧淑云身子一颤,登时皱起脸,一只手死死抓住了乌发,捂在了头皮上。

  屋子里的气氛瞬时间冷了下来了。

  菊英想着这位佛爷如今却是改了性子的,动辄发怒,昨儿个还差点发落了秋影,心一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地叩头:“是奴婢不小心,求奶奶饶了我,求奶奶饶了我。”

  心口处,憋屈着一股愤怒的火。这屋子里的一切,都叫她心生厌恶。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挣脱了这里的束缚,可问题是时机不到,她什么都不曾安排妥当。

  不能急,不要急……萧淑云微闭着眼睛,默默在心里絮叨着。

  她心里也清楚,因着这些日子频频做的那噩梦,她的情绪已然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而诈出了长安的实话后,她就更难忍耐的住了。

  只是前车之鉴,绝对不能忽视了去。她不能似梦中那般,才刚听得了林榕不曾死去的消息,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非要去对峙寻个明白,最后白白的丢了一条性命不算,还连累了林娇也跟着她一起命赴黄泉。

  终于缓匀了气儿,萧淑云抬起头,脸皮上,竟是又恢复了她一贯的和煦慈笑,淡淡道:“无事,起来继续梳头。”

  菊英偷偷撩起眼皮子,瞧见那副玉雕一般的玲珑俏脸上,赫然是往日里见惯了的那抹笑,温婉而亲和,登时骇得魂飞魄散。这位奶奶,不会是叫鬼迷了心窍了吧,怎的好一阵儿歹一阵儿的呢?

  只是她再也不敢多想,忙爬了起来,努力控制着战兢的手臂,捏紧了手里头的杨木梳子。好在她挽发的手艺很好,不多时,便打理好了那一头乌丝。

  萧淑云对着镜面左右端详,满意地点点头,而后站起身,挥手退去了正拿着一身颜色暗淡的衣裳,要来伺候她穿衣的丫头,吩咐道:“去把柜子里头那一件儿杏黄色绣桃花儿的半臂拿了来。”

  看着镜子里的女子笑靥如花的模样,萧淑云眼中的神彩渐渐飞扬起来。既是决定了要恶心那祁氏,不如就从今天开始吧!

  而屋子里本就因着菊英的事情,而心中惴惴难安的丫头婆子们,听得萧淑云的话后,登时都惊呆了。

  第006章

  倒也怪不得下人们惊讶,自打林榕被林家认定已经死了之后,萧淑云便把那些颜色鲜艳的衣裳,都装进柜子里锁了起来。平素里,她只穿素色暗淡的衣裳,便连袖子上多绣了些花草的,她都不肯穿。

  顶着众人惊诧的目光,萧淑云只不住口地催促着那丫头,赶紧把她要的那件儿衣服给找出来。而后面色如常地让那丫头,伺候着她穿上了这身儿颜色甚是娇嫩的衣服。

  旁的暂且不论,先换身儿颜色鲜嫩的,去恶心恶心那毒妇去!她素日里倒是说得好听,以往是她傻,都信了去,如今想来,她的那些好听话儿,都是要反着听才是。

  一时装扮完毕,萧淑云瞧着镜面中的自己焕然一新,不觉心中喜欢,脸上也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来。

  圆润莹白的指尖轻抚着袖尾上,那朵朵潋滟夺目的桃花儿,萧淑云心里暗自下了决心,这辈子,她的人生,从此时开始,就要开始不一样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萧淑云转过身,脸上浮出一抹温润的浅笑来:“走,去给太太请安去!”

  在曲折深长的抄手游廊上走了一遭,院子里头的下人,就都看呆了眼去。萧淑云却是轻摇着白绢团扇,曼步往二太太的正院里走去。

  这林家虽是家大业大,然而如今的两位老爷,却都是坐吃山空的主儿。

  一个是个戏痴,每日里只知道捧着那些戏子们的臭脚,全然不顾家中的死活。

  一个却是个风流浪荡性子,家中是客栈,那青楼红袖馆里,才是他的家。

  若非是林家娶进门儿的两个太太都是性子刚强,手段狠辣,只怕这林家,早就败落的不成样子了。

  只是,这两位太太既都是性子强硬的,自然是王不见王,相处不下。虽还在一处住着,却早早就闹腾着分了家的。

  如今这林府大宅院,打从中间儿劈开,东边儿一半儿给了大房的,另一半儿,就是二房的。

  原本萧淑云和大太太的关系很是亲密和睦,只可惜旧年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两个人最终闹掰了,如今细算算,她们已经很多年都不曾见过面了。

  想起那回子事儿,萧淑云双眉间,渐渐拢起了一层淡淡的疑虑。那事儿细想来,里面竟是处处都有祁氏的影子,那祁氏为人歹毒,有她掺和进去,莫非,里面竟另有乾坤不成?

  萧淑云一面琢磨着,一面下了长廊,顺着石子小道一路上穿花拂柳的,很快就到了祁氏住着的院子门前。

  萧淑云顿足抬头,眼前,巨大的黑漆匾额上头,五福堂三个字正在晨时淡薄的阳光下面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