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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2 / 2)


  因着可怜儿媳的身世,她就算知道一切都是冯家人惹出来的事端,她也没有埋怨过冯氏半分。

  妇人在这世上的路,总是要比男人难走。老太太大半辈子都在县里,可在这点上却一直十分明白。

  后来,如果不是冯氏歇斯底里的模样着实超出她的底线,他们婆媳间也不会是这样。

  她一辈子没有伤过半条人命,也不能接受儿媳一狠起来就要人性命。婆媳在这点上观念不同,才会走到今日这样的地步。

  宋师竹却觉得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到如今二婶看着也没有半分想要和二叔和好的意思,她想了想,对老太太道:“祖母不如让金嬷嬷去给二婶看看?”

  金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医嬷嬷,从昨夜的梦来看,冯氏已经许久没有让人请过平安脉了,也亏得她未嫁时底子好,才能康健那么多年。

  不过老太太似乎误会了她要请金嬷嬷帮冯氏调理身子,看看会不会有转机。

  她微微颌首,接着又叹口气:“我看你二婶许会把人赶出来。”她没有那种婆婆就一定要高高在上的念头,可就算她愿意示好,冯氏也不一定会答应。

  还是那句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宋师竹想了想,也不随便出主意了。她一味让祖母低头是没用的。家务事纠结难解,祖母和二婶都对她好,这种让一方的热脸一直去贴冷屁股的事,叫谁不停去做,她都不舍得。

  不过冯氏当夜还是用上了金嬷嬷。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一场大吵免疫力下降,冯氏当夜突然就发起烧来,病情来势汹汹,冯氏整个人烧得都糊涂了。宋师竹带着病不好过去探望,螺狮一直在帮她盯着左跨院的情况。

  当听到二叔一整夜都守在正房时,她才放心下来。

  螺狮过了早上那一阵后,也知道自家姑娘没有心思跟她八卦二房的事了。她边伺候着宋师竹泡脚,边道:“太太一早就把管事们找过去敲打了一遍,说是不许让人胡乱往外传话。不过我刚才碰见跨院里的周嬷嬷,她倒是跟我说了几句,说是二太太病中一直在喊着一个叫珠珠儿的名字,二老爷跟几个少爷说,珠珠儿是二太太当年给闺女取的小名呢。”

  “珠”和“竹”只有一音之差,难怪二太太会对他们家姑娘那么好。因着二太太实在太惨,螺狮也不觉得忌讳了,反而觉得二太太十分可怜。

  宋师竹默默地泡完脚,又让螺狮把她在屋里供的天地神牌摆出来,她觉得她以后一定要多加一个祷告,祈祷二婶能够以后能够报仇雪恨,手刃仇人。

  左跨院一整晚都是灯火长明,老太太却是一直想着孙女与她说的那些话,半宿无眠,第二日一早就坐不住过来了。

  这还是老太太第一回到左跨院来,她一见着冯氏的屋子便止住了脚步,屋内摆设十分简单,除了家具外,半点别的金玉瓷器都没有,简直不像是一个官家太太的住处。

  看着满眼血丝胡子拉撒的儿子,还有外头不放心守着的三个孙子,她摇了摇头,道:“你们回去休息一会儿,商量一下,排个班出来,这样几个人都在这里,要是都倒了怎么办。”

  宋文朔苦笑道:“我就是不放心。”冯氏这些年一直如冰一样坚硬,昨日却是说倒就倒,他真怕她会出什么事。

  就算两人一直僵持着,他也希望冯氏能够活得长长久久的。

  老太太见他说不通,就道:“你好歹先去洗把脸换身衣裳,玉容最好洁,看着你这样邋遢,都不愿靠近了。”

  这个宋文朔倒是听进去了,他去了隔间梳洗,老太太坐在儿媳的床榻旁,闻着刺鼻的中药味,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上不复初嫁时的肌肤光滑,眼角也带上了丝丝细纹,突然叹道:“当年是娘不好,应该跟你好好说才是。”

  要是她当时没那么生气,能听一听儿媳的心底话,这些年双方的关系就不会那么僵硬了。

  老太太这句话说出来只是有感而发,也不是想要冯氏做何回应,只是她低头一看,冯氏烧得发红的脸颊上,眼角居然有泪滑出,又愣了一下。

  只是冯氏却一直没有睁开眼睛,老太太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又低低叹了一声。

  第36章 (改错)

  宋老太太前脚刚从左跨院出来,后脚消息就像长了耳朵一样飞遍府内了。

  这一个多月来,老太太和二儿媳之间关系疏远到了何种地步,府里人有目共睹。她亲去看望病重冯氏这件事,不亚于婆婆主动对儿媳退让。这种大八卦,下人们明面上虽不敢说三道四,暗地里也是感叹不停。

  宋师竹在屋里养病,知道的也不算晚。且她的消息还是来自她娘的。李氏每日早晚都要过来看她,怕她无聊,便把府内的事捡了些说出来。

  宋师竹对今日有谁过来拜年不感兴趣,对祖母疑似和二婶有合解苗头的事,倒是多问了几句。

  知道祖母做的事后,宋师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祖母真是……”宋师竹话说了一截,便止住了。老太太是长辈,她能做到这一步真的算是突破时代局限。

  宋师竹昨日想的最多的,不过是让祖母身边的金嬷嬷去帮二婶调养身子,却从没有过让老太太道歉的意思。退一万步说,老太太当年保住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真不能说她错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声,抬起头来见着她娘的面色有些不对头,便问了出口。

  李氏直言:“你二婶确实有些过了。”

  宋文胜昨日一直与她念叨,觉得冯氏太狠了,十多年下来,自个除了恨就是恨,亏得三个侄子没长歪了。

  李氏虽然能理解冯氏的煎熬,可她同时也是一个母亲,对冯氏有些作为也不认同。天大的仇恨,活人不比死人重要吗?

  她想着这几日一直争相在冯氏榻边伺疾的三个侄子,还有面容憔悴的小叔子,便摇了摇头。

  她有儿子,以后也是要为人婆母的,她觉得,要是换在她自己身上,她应是做不到宋老太太这样服软的。

  不过二房的事她也不想多参与,李氏与冯氏虽是多年妯娌,可来往却少,只是与闺女略略说了几句就止住了。

  她看着养病养得红光满面的宋师竹,李氏这大半个月一直任由闺女亲近她二婶,除了看出冯氏确实是真心待宋师竹外,也想让她多见识一些人事。

  闺女的婚期订在二月十六,眼看着时间一日日临近,李氏心中总有种焦虑,恨不得把自己大半辈子的人生经验都灌注到闺女脑子里,这几日夜里醒来总是睡不着。

  只是宋师竹养病养得半点烦恼都没有,脸上笑呵呵的,看着闺女这般快活,李氏不免有些郁闷。

  宋师竹确实接收不到李氏温雅笑容下的闷闷不乐。

  她的嫁妆在年前已经置办齐全了,再加上这个年过得十分忙碌,她正好趁着生病忙里偷闲,还不得好好放松一下脑子。

  她觉得自己就算养病也半点都不用人操心,叫喝药喝药,叫忌口忌口,算得上一个很听话的病人了,待到金嬷嬷终于为她作保她没事后,宋师竹真是深深呼出一口气。

  病号饭是真难吃,螺狮每日都从厨房雷打不动拎回来一食盒清粥小菜,对比过年时旁人的大鱼大肉,宋师竹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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