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连f5也不得不服气。

  任何一种生物的进化，都是为了求存，活着，是生命延续最基本的要求，其次，就是活的好。

  像独角鲸这样美丽而庞大的s级海洋霸主，足以碾压世上绝大多数生物的实力，让他活着是不成问题，可想要活得好，有些问题就必须得想办法解决。

  比如牙疼。

  算不上什么大毛病，也要不了命，可疼起来足以让人失去所有风度和修养，吃不好喝不好睡不着，就恨不得将那颗作妖的牙给拔了去。

  可偏偏独角鲸和其他生物不同，他的灵力和技能来源于他的独角，而那支独角，其实是一颗畸变了的牙齿。这支长牙是独角鲸的感受器，能够通过它来吸收灵气，寻找食物源和控制周围的低等进化者，甚至还是一把极为锋利和坚硬的武器。

  不能拔掉，那就只能忍着。

  直到他发现蜉蝣虾独特的口感和微弱的电流麻痹刺激，正好可以让他的牙止痛，堪称是独角鲸最治愈的食物之一，才开始专门投资养殖这种食材。

  就是这种异生物的人工饲养着实麻烦，不光是需要电信和网络信号，还需要那些寄生于网络上的各种碎片信息垃圾做饲料，才能迅速长大。一般来说，学校和各种商圈娱乐圈里，是蜉蝣虾最容易繁殖的场所。

  然而温熙珞不喜欢商圈和娱乐圈产出的蜉蝣虾，总觉得那里产出的蜉蝣虾带着种油腻的臭味，口感十分糟糕。而学校里虽然信息量没有外界那么大，可相对单纯清澈，养出的蜉蝣虾品质一向最好。

  只选好的，不问价格，向来都是温熙珞的作风，反正他也不差钱。

  重金投资了市一中，除了赞助新图书馆和体育馆艺术馆的建设之外，只有魏校长知道，温熙珞还在这里安装了一套地下灵气调节装置，就是为了培育蜉蝣虾。只不过，副作用是引来的灵气密度提高后，对处于灵眼上的学生，会有一定的促进作用。那些没有进化能力的普通学生或许没什么感觉，可那些有进化苗头或基因的学生，在这里成长的速度就会远超过其他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温熙珞会让温家那对姐妹来这里上学的原因。

  她们还以为是三叔为了她们能上重点高中而捐了不少钱，却不知道真实情况恰恰相反。是因为他捐了太多钱想要找个理由顺便充分利用资源，才在调查了同族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后，选中了她们两个。

  虽说她们进化的等级并不高，但也证明了这套装置有用，没白花那么多钱。温熙珞对那些贪财的麒麟家族虽然没什么好感，但人家的技术摆那，就连研究所都得跟他们合作开发生物进化者的训练系统，对于这种专业人士，不服不行。

  只是就连麒麟家族，也拿不出无痛根治牙病的解决方案。

  所有的办法，只有麻痹，舒缓，止痛……温熙珞觉得自己的脾气被牙痛的问题已经折磨得好了许多，否则怎么可能有这种耐心，让一个高中生给自己看牙？

  病急乱投医，说的就是他了，普通人的牙科医院根本看不出他的牙病问题，其他的进化者也不存在他这样的问题，宁小柯既然能看出来，还开口说要试试，那温熙珞也就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

  宁小柯看着他高高翘起的鲸吻前，那根近三米长的布满螺旋纹的白色长牙，那种如冰似玉还自带寒气的质感，真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摸一下。

  f5：“那是他的牙，他之前生吃章鱼腿，还有蜉蝣虾，你再去摸他的牙，要不要先刷一刷？”

  宁小柯感觉像是被当头浇了捅冰水，什么惊艳感动瞬间消失，感觉失去了人生所有的欲望。

  麻木，机械，成为一个工具人。

  说是检查，其实主要还是靠f5，宁小柯能看到的备注里，并不存在“牙病”这一项，因此就只有依靠小助手查阅独角鲸的生活习性和进化方向来解决问题。

  她不是牙医，当然没办法通过牙科诊所的手段来给温熙珞看牙治病。

  对她而言，像温熙珞这样的s级进化生物，依然会存在牙疼这样挥之不去的苦恼，追根究底，还是本身固有的人类生活习性和进化物种的生活习性冲突而造成的结果。

  “独角鲸的角，其实是一根畸变的犬牙。这支牙的长度取决于他的力量，也是独角鲸在族群中地位的象征。传说中它有着跟独角兽的角一样的魔力，能够吸引冰雪和风暴。事实上，这支角的用处，对于进化生物来说，比普通的独角鲸更重要。”

  宁小柯若有所思，“所以温熙珞就算牙疼得难以忍受，也不愿拔牙？就是不想失去自己的进化能力？”

  f5：“一旦进化，其实等于失去了人类的身份，如果再失去进化能力，就算s级进化者，也扛不住体内基因崩溃和灵力失控带来的后果。”

  宁小柯倒吸一口冷气，“那不是等于说，这个所谓的进化，只能进，不能退？”

  f5：“呵呵，你还想进退自如？想什么好事呢？本身地球灵气复苏，就是因为地球已经受不了人类肆无忌惮的破坏，能够进化的，也并不仅仅是人类。”

  “所谓的生物进化，是所有的生物。”

  “优胜劣汰，永远是自然界的选择。”

  “一旦选择了进化，就永远没有反悔的机会，放弃和退化的结果，只有崩溃和死亡。”

  乐天如宁小柯，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沉默下来。

  温熙珞看到她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变得安静而……悲伤的样子，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在预料之中。

  “是不是没办法替我解决牙疼的问题？这颗牙，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吧！”

  宁小柯见他并未恢复人形，而是微微抬了下头，那□□般的独角斜斜地刺向上方，咧开的嘴像是带着嘲讽的笑容，她忽然心中一动，问他：“你当初为什么会进化成独角鲸？你知道吗？”

  “为什么会进化成独角鲸？”温熙珞愣了一下，“我怎么知道？进化这种事……难道不是自然选择？随机变化？”

  宁小柯摇摇头，“据我观察，大多数进化者在进化之前，都有些契机和引子。比如杜琪琪进化成蝴蝶，是因为她原来很胖，老被人嘲讽，自卑得将自己内心封闭，好像钻进了一个茧子里。最后孵化出来的，是她理想中的玉带凤蝶。”

  “余勉一心想做条能躺着吃饱的咸鱼，一开始也的确如此，但大量的蜉蝣虾催化他升级时，他正在读的逍遥游契合了他的心境，他才能进化成鲲。”

  “那么……温医生，你在进化成独角鲸之前，在做什么？或者想什么？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啊……还有这种说法？”

  温熙珞是真的第一次听到这种解释生物进化的原因，就连麒麟家族和生态研究所都没能如此肯定的结果，她却如此笃定，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个说法的真实性。

  “我想想……三年前……当时我去旅游，结果遇到海啸，把我游艇冲得偏离了航线，误入了一个叫红月湾的港口。”

  独角鲸蓝色眼珠忽然变得幽深晦暗，带着种让人心悸的寒意。

  “那是一个弯月型的港口，叫红月，是因为那里从海水到海滩，都是红色的。”

  “是被鲜血染红的，无数的鲨鱼、海豚、鲸鱼，在这里被屠杀，宰割，弃尸……就只为它们身上那一点点珍稀的原料……”

  他的声音也渐渐低沉下去，带上了几分沙哑的磁性，不紧不慢的节奏，像个小小的锤子，敲打在人的心上。

  宁小柯心里一个咯噔，感觉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打开了一个盒子，就不知道那个盒子的名字，是不是叫潘多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