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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2 / 2)


  江知慎轻叹一声,急得来回踱步,只觉得一刻也等不下去,就要越过众人往里冲,却被里头传来的声音打断:“皇上正在里头儿,你们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惊扰了皇上,你们头上的脑袋还想不想要?”

  李施缓缓从里头走出来,嗓音尖细而锐利,用拂尘戳着那些宫人的头顶,极是威风,但当他看见弄出这吵闹声的人时,忙弓腰垂头,恭恭敬敬的叫了声“离王殿下”。

  离王整了整衣衫,抬手指指身旁的人,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开门见山道:“李公公应该知道本王身边江大人吧,他现在要见皇上,你进去禀一声吧。”

  “江大人奴才自然是认识的,只是皇上这会儿……恐怕不太方便,望殿下……和江大人体谅奴才。”李施又朝着江知慎略一拱手,支支吾吾的不敢多言。

  江姑娘与皇上在一起本就是隐秘之事儿,这会儿江姑娘的兄长在外头,他哪敢放人进去,非但不敢放,恐怕还得想办法阻拦。

  江知慎明白他吞吞吐吐的理由,也不客气,直言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某虽不才,但这双眼睛却是极为好用,所以还是劳公公进去禀报一声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便是什么都知道了,让他不必再有意隐瞒。

  李施略微停顿,抬眸瞄一眼两人的脸色,思索须臾之后方道:“那就烦江大人和离王殿下略等等。”

  没过一会儿,李施便又小跑着出来,二话不说,便抬手请两人进去。

  江知宜自李施传信进来,就觉心惊肉跳,这会儿当真看见江知慎,更是魂飞魄散,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近,既是羞愧,又是胆怯的率先开口叫了声“兄长”。

  此时此刻,说再多的话都是徒劳,当着皇上和离王的面,有些话她没法子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江知慎抬手止住她,示意她不必多言,径直行至闻瞻身旁,“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眼神却是在江知宜身上打转,戚然道:“微臣今日惊扰圣驾,罪该万死,但凭皇上处罚,但微臣斗胆问一句,舍妹不应当在宫中吗?为何出现在此处?还望皇上能给臣一个答复。”

  江知宜还有些发愣,想上前拉他起来,却被他一把甩开,极力克制的声音难掩愤怒:“兄长会给你解释的机会,但不是现在,而是我同皇上谈论过此事之后。”

  “江大人想知道什么?可以一一问过朕。”闻瞻面上染上寒意,将江知宜拉至自己身后,转头冷言嘱咐李施:“先送江姑娘回寝殿。”

  “寝殿”二字,再次戳中了江知慎的内心,让他彻底失了理智,他上前猛地抓住江知宜的腕子,几乎是怒吼着出声:“江知宜,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气极了,上前狠狠的攥着她的腕子,直把那块白皙弄得一片发红,嘴上更是口无遮拦的吐出些难听的话来,“你今日所为,是把礼义廉耻皆忘记了吗?以色侍人的深宫宠儿,是你该有的身份吗?你有如此作为,将镇国公府、将父亲置于何地?”

  他被气的昏了头,压根想不到别的,只觉得是自己的妹妹一时被浮华遮了眼,不知轻重的同皇上搅在一起。

  “兄长,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等我……”此时此地,还有兄长那些话,只让江知宜觉得难堪,她可以对外人的嘲讽和恶意揣测一笑置之,却不能听兄长说出这些话来。

  “江大人,够了。”闻瞻打断她的话,锐利的目光从一旁的离王身上滑过,又落在江知慎的身上,语气不疾不徐,“适才朕给了你询问的机会,既然你不肯问,那便罢了。”

  说着,他将江知宜的腕子自江知慎手中抽离,冷若冰霜的脸上满是不耐,出言似是警告:“惊扰圣驾之罪,朕自然会治,但若是你再跟上一步,恐怕不是惊扰圣驾这般简单,想知道你妹妹为何在此的话,去叫你父亲来问朕,你还不值个儿,朕对你的性命,也不感兴趣。”

  “卿卿……”江知慎双手虚握,试图努力抓住正在悄然流逝的东西,但帝王威严面前,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江知宜已经失了神,怔营的望着兄长,只觉得天塌地陷,一切都完了,她没想到事实暴露的这一天来得如此快,快得让她猝不及防,她不该如此自信,以为可以隐藏所有事情,以为可以偷偷将父母兄长都蒙在鼓里。

  闻瞻觉察出她浑身的僵硬与颤抖,伸手将她身上的斗篷拢紧,又为她戴好拥着狐狸毛的帽子,半抱半拉的将她带离此处。

  事到如今,江知宜只想做没出息的缩头乌龟,她不知如何向兄长解释,才能说清这荒唐的一切,还有父亲,她又该怎么同父亲说?

  她颇为顺从的随着闻瞻往外走,在经过冷眼旁观这一切的离王时,她抬头瞥他一眼,眸中情绪让人看不分明。

  第45章 往事  你的女儿,朕受用得很

  回到寝殿之后, 江知宜难以入睡,只是呆滞的睁眼看着头上锦布堆成的帘顶,偶尔再转头瞧一眼端坐在案前, 不知真是在看送来的奏折, 还是同她一样难以成眠, 才以折子为借口的闻瞻。

  “皇上……”她轻声唤他,久久没有下句。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这深夜寂静的让人发慌, 急于打破这一切。

  “怎么了?”闻瞻缓缓转来头来, 见她倚在床榻上,丝毫没有要入睡的准备, 也没有想要说什么的打算, 起身替她吹灭了床榻前的两盏烛火,又道:“很晚了, 睡吧。”

  厚重的帘帐内霎时漆黑一片,但江知宜微微一偏头, 便能感受到闻瞻站在床榻旁正看着她,她随着这黑暗压低了声音, 似是乞求:“皇上,能不能别治我兄长今日之罪?”

  “可以。”他几乎是毫无迟疑的开口,眉心微低,沉思片刻之后, 又不紧不慢道:“朕可以不治你兄长的罪, 但若明日你父亲来了,朕不想听见你再为他求饶,也不想看见你们父女情深。”

  为父亲求饶?皇上这话说得令人费解,江知宜莫名的心中一紧, 忙开口问道:“父亲是犯了何罪吗?”

  “等他来了,你自然就知道了。”闻瞻并未为她解答,只是将帘帐替她拉紧,复又道:“睡吧,明日你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或许都会知道。”

  他伫立在那儿看着床榻上的人,黑色的眸子愈发晶亮,他觉得近日来的平静,让他有些昏了头,竟生出些别样的情愫来,今日见了江知慎,又恍然从一场荒唐的梦中惊醒,再次认清眼前的一切。

  这样意犹未尽的话,才更让人心惊,江知宜满心的不解,起身想要再问几句,就听他脚步缓慢响起,已经走出了内殿,她没了办法,只能再次躺回榻上。

  今日虽是身心俱疲,可因为需要担心的事情太多,江知宜翻来覆去,直到天蒙蒙亮时才勉强入睡,但这难得的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没过多久便被外头的嘈杂声吵醒。

  江知宜颇为疲惫的睁开惺忪的睡眼,看殿内并无一人,不由觉得奇怪,穿衣走出内殿之后,才发现这杂乱声的由来。

  她父亲正垂头跪在寝殿门前,朝服和束发都有些凌乱,额前赫然一块发肿的红印,显然是叩首时与地面相撞得来,而皇上则立于他身旁,居高临下的望着跪拜之人。

  满殿伺候的宫人都低头沉默着不明所以,只以为镇国公惹了皇上震怒,众人皆暗道帝王当真是喜怒无常,前些日子还给予镇国公府别样恩赐,今日便要反手治罪,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江知宜手扶在门框上,轻呼出口叫了声“爹”,江载清应声抬头,待看见面前的人时,混浊的目光愈发暗淡起来。

  “皇上。”江载清颤颤巍巍的再次低头叩拜,声音里已然带上了些呜咽。

  昨夜长子传信回去时,他还有些不信,心中仍抱有一丝侥幸,可今日瞧见了幼女,才知道这样荒缪的事情当真是发生了。

  他不由响起上次卿卿归家,他一时冲动对她动手时,她突然跟自己说‘不如直接将我送给这世上最尊贵的人,那您想要什么,岂不是更容易如愿?’,那时看来,这是逞一时嘴快之话,可今日才知,万事早露端倪,他却未曾发现一点儿蛛丝马迹。

  “镇国公有话不如进来细说?”闻瞻淡淡的瞥他一眼,率先进了门,面无表情的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

  江载清随他进了门,却丝毫不敢放松,继续跪于地上,将姿态放到极低,而江知宜则快步上前,跪于他身旁。

  闻瞻也不说话,颇为悠闲的端坐在圈椅上,手指在桌前一下又一下的轻敲着,好像在等着面前的人先开口。

  镇国公将手扑地,以额碰手,是低眉顺耳的态度,在心中不断斟酌着语气,“皇上,幼女愚笨无知,恐怕……恐怕侍候不得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