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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2 / 2)


  闵娇娥这会儿也是想清楚了,这位薛二爷向来精明睿智,然则碰上那位顾氏,便会时不时昏聩一下,变得滑稽可笑起来。此番估计也是如此,脑子昏掉了,才会一大早就拿着休妻书过来羞辱她。

  妒忌?残害妾室?有证据吗?家中一个贵妾两个通房一个侍妾,谁能说她妒忌不容人?至于残害妾室,云娟已死,厨房里那媳妇儿绝对不敢卖了她,无凭无据,仅凭口舌就想把污水往她头上泼,当她是没娘家人,叫人肆意欺负的孤女吗?

  闵娇娥弹弹衣袖理理妆容,抿着唇儿看着薛二郎娇笑,想要休她,也要看她爹答不答应。举人老爷又怎的,她爹一方县令,手里握着的才是实权,任你再是出息,凭你一介商人,顶上又没个人儿照看,就想不管不顾对着硬干?做梦!

  “时候不早了,妾身还要去看望顾妹妹,便不陪着二爷说话儿解闷儿了。”说着软软一福,一甩袖子转身离去了。

  “砰”的一声,身后,青花儿瓷杯碎了一地,薛二郎青紫着脸,眼睛瞪着庭院里如莲慢移,正缓缓离去的闵娇娥,一时竟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真敢把他撅了回去,还“啪啪”的把他的脸扇得倍儿响。

  “老子要休了她!”薛二郎重重地捶了桌面一拳,恨恨地坐在椅子上,心里却是十分发愁。当初娶她的时候看重的就是她身后的权势,可如今想要休她,那权势却变作了拦路虎。

  真真儿是自作孽不可活!

  薛二郎想着如今的为难,再想起当初把灵娘贬为贵妾时候的易如反掌,心里头,顿时生出了许多的愧疚来。那些原本他从未在意的事儿,火星燎原一般,在脑子里烧了起来。烧得他又是后悔,又是自责。如此这般,薛二郎就更坚定了休妻的念头。这样恶毒的女子,绝不能留在府里头。谁知道下次,她还要如何去残害灵娘。

  东院儿的大门外,闵娇娥一行人被拦在了外头。

  闵娇娥气得花枝乱颤,抖着手指头指着那守门的婆子道:“你是眼瞎了不成?我身为当家奶奶,二爷的正妻,来看一个妾室,难不成还要去找二爷说情?”

  守门的婆子满脸的虚汗,点头哈腰的,可比起二奶奶,她更害怕二爷,于是道:“是二爷吩咐的,婆子也是听命行事,二奶奶就莫要为难婆子了。”

  闵娇娥气得要死,不过区区一个妾室,摆得什么臭架子,以为自己是皇太后不成。看了眼不远处开得一条缝隙的大门,闵娇娥胸前急速地起伏,末了,咬牙切齿道:“把东西给她,咱们走!”

  红香上前把两根上好的山参丢给了看门的婆子,一脸忿忿地跟着闵娇娥离开了。

  守门的婆子很快便把这件事报给红英听,红英也不过淡漠地点点头,就叫婆子把山参送去给赵婆子收着,自己转过身进了里屋。

  顾扬灵已经又睡了过去,红英便落了半面帐子遮住了窗格里透进的天光,随后坐在床前的绣墩上,一面做针线,一面守着顾扬灵。

  将近午时,顾扬灵悠悠转醒,在红英的侍候下喝了一碗燕窝粥,红英见她精神还好,就打发了小丫头去门外守着,自家却坐在床侧,弓下腰同顾扬灵低语。

  “她屋里头的谆儿似乎同库房里的陈婆子拜了干亲,往来倒是频繁得很。”

  “那陈婆子可有何不妥?”

  红英摇摇头:“那陈婆子素来沉默寡言,平素也鲜少和人说话。”

  顾扬灵点点头,又问:“还扫听到了什么?”

  红英想了想,面露一抹愧色,摇摇头道:“玉氏为人也算是机警,素日里并不同人牵扯来往,譬如莺儿这般饶舌的,也不过是说道些狐媚好打扮之类的,再没有旁的消息了。”说完,迟疑地望着顾扬灵:“姨奶奶为何要我打听玉氏,莫非姨奶奶怀疑她?”

  顾扬灵点了点头。

  红英立时激动起来:“姨奶奶为何这般作想?”

  相比红英的激动,顾扬灵就显得平静了许多。她抬手掖进耳际垂落的丝发,长长弯眉微微敛起,面容上带着几分黯淡的痛楚。

  “我思来想去,总觉得昨夜二爷突然癫狂,着实透着几分诡谲。他往日也不是没有醉酒过,醺沉沉的时候,也粘人得很。可昨个儿却好似入了魔一样,任我捶打哭求,好似耳聋一般根本就听不见,这真的是很奇怪!”

  眸子里突然耀起灼灼如烈火般的亮点,顾扬灵一把抓住红英的手,语气变得有些急促:“我想,必定是有什么异常之处,是我们不曾留意的。因此,我想到了玉氏。”

  第54章

  红英见得顾扬灵神色激动, 忙安抚道:“姨奶奶莫急,慢慢儿说。”

  顾扬灵便喘了几口气, 慢慢平缓了气息, 松开手靠回床头, 道:“我幼年时,曾听父亲讲过一个古怪的案子。说是一个壮汉忽然持刀把自家的两个幼儿杀死在床榻之上,醒来后, 却是根本不记得自家做过什么。”

  “后来几经波折, 才探清了里头的古怪。原是那汉子在归家途中饥渴难耐,路上见得野果鲜艳可口, 便摘下细细吃了。却不料那果子有毒, 吃了便会叫人头晕脑眩, 生出幻觉来。那汉子以为杀得是闯入家门的野兽, 哪里知道眼里的野兽竟是自家的孩子。”

  说完,略显皙白的唇慢慢抿在了一处,眼睛里也有锋锐明利的水光慢慢凝聚。

  红英向来长在深宅中, 往日里只听说过家长里短狐媚鬼怪, 哪里听过如此骇人听闻的故事,还是货真价实的真事,不由得大惊失色:“依着姨奶奶的意思,难不成昨夜里, 二爷是被哪个烂了心肝的下了迷药不成?”

  顾扬灵绷紧了脸皮,道:“我不敢肯定,但这事儿必定不是二爷醉酒逞欲那么简单。如今细想, 昨日一切都很平常,只除了在亭子里玉氏突然出现,和我一场口角后又莫名离去。那女人并非是个好缠的角色,突兀出现,又莫名离去,怎么看,都透着几分怪异。”

  红英想了想,道:“许是她受了教训,不敢同姨奶奶再有冲突?”

  顾扬灵呵呵冷笑几声:“若是当真受了教训,那日里见得我在亭里,她退避三舍才是正经。便是有意同我交好,可说话间也未曾见她有意讨好。你当那日她说的都是好话儿?不过是为着以前的事儿愤愤不平,总算见得我的面,说出来泄泄气罢了。”

  一时说毕,两人相顾而望,却都心有疑虑却猜不透机关所在,于是暂且放置一旁。

  一时用了午膳,红英侍候着顾扬灵安歇,又叫来红儿在床前守着,自家去了小屋看嫣翠。

  嫣翠已经没事了,只是薛二郎怕她一惊一乍吓到了顾扬灵,就下令不许她去里屋。

  嫣翠这里着急上火却不敢去看顾扬灵,瞅见红英进了屋来顿时大喜,道:“只听红儿说姨奶奶好些了,究竟好了多少,说也说不清楚,你来了再好不过,同我说说,姨奶奶当真大好了?”

  红英给她掖了掖被角,坐在床侧叹道:“小产最是伤身,哪里说大好就大好了,不过是比着昨夜强了许多罢了。你是没瞧见姨奶奶的脸色,我伺候她这么久,便是那次她逃出去被人用斧头砍伤,也没有这次严重。”

  红英话中难掩忧虑,嫣翠听罢不免忧心忡忡,须臾又恨恨地小声唾骂:“说来说去都怪二爷,姨奶奶又不是醋桶,哪曾拘着他不叫他去旁处了。再说,他又不是没去过旁处过夜,偏偏喝醉了酒就来东院儿撒酒疯,害得姨奶奶好端端的没了孩子。”

  “现下身子也给伤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将养回来。早知道那晚上我就立在屋里头盯着,怎就把姨奶奶一个人留在了屋里头。”说着就小声啜泣起来,面上又悔又恨,不停地拍打着身前的被褥。

  红英亦是两眼泪,自家擦了泪,又伸手拍拍嫣翠的肩,迟疑片刻,把顾扬灵的猜测告诉了嫣翠,道:“我倒觉得姨奶奶的猜疑有道理,你想,二爷隔上三五日便要醉酒,好几次喝醉了死活不走,当时也并未和姨奶奶分床而居呀!不也没事儿。偏偏那天见了玉氏,后头就出了事,也不知道里头是怎么个缘故,但思来想去,我也觉得这事儿和玉氏脱不了关系。”

  嫣翠想了一回便皱巴起了脸,道:“你和姨奶奶都想不通,我就更想不通了。”说着“当当”敲了两下脑袋,骂道:“真是个猪脑子,要是聪明点儿也能替姨奶奶分辨分辨。”

  红英见她愁眉苦脸倒也可怜,待要安慰她,窗子忽的被人敲响,福兴隔了一扇窗子同嫣翠讲话:“翠儿,方便哥进来不?”

  嫣翠登时红了脸,随手拿起一个小靠枕砸了过去,把窗子砸得“哐当”作响,骂道:“你一个大男人,没事总往大姑娘屋子里钻什么,不要脸的腌臜货!”

  花窗一响,外头便传来福兴故意发出的“哎呦呦”的惊叫声。

  红英呆了呆,然后才想起来,那福兴如今被二爷拨给姨奶奶使唤,就住在东院儿里,怪不得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就来敲嫣翠的窗子。拉了拉嫣翠的袖子,道:“你也小声些,怕别人不知道福兴来寻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