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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2 / 2)


  萧璟闻言一笑,而后又淡淡道:“我早就知道你并非旁人眼中那般清风朗月,从你第一次来立政殿请安,你抬起头来时,看着我的眼神中透着不甘,虽是一闪而过,连你自己也没有察觉。”

  “便是因为这个,你的说辞也未免太可笑了些。”卫渊清沉下脸来,道:“我进宫是为了成全母亲的大义,是看重陛下的诚意与坦然,何来不甘?”

  萧璟一字一句道:“你的野心从来不是为人逼迫而起,而是因为你从来不曾真正的甘于这个位置。”

  这些话的确说进了卫渊清的心中,年少之时,他在京都便身负盛名,可却始终有人比他更为夺目,萧璟的身世压他一头,成年之后,又做了君后,他不愿去介意,可京中有好事者常拿两人相比,还偏偏要到他的耳边挑拨生事。而后来他们嫁得同一个女子,而他却要屈膝侍奉萧璟,他如何能甘心。

  卫渊清问道:“你说这些话,是想激怒我?看我如何失了分寸,如何恶言相向?”

  萧璟摇了摇头,“说来确实可笑,最了解你的人,并不是你真心所爱之人,而是我这个敌人。你最会伪装,连自己都不相信,薛迹得了长宁的宠爱,你心中嫉妒难安,阮衡所做的事,大多是你授意的吧。”

  卫渊清那双一贯淡然随和的神情中出现裂痕,“你在胡说什么?”

  萧璟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知肚明。”

  卫渊清指骨紧捏,心中犹如巨浪翻滚,可面上依然镇定,他平了平心头怒气,语气极淡,“我不知道君后还有这等臆想的本领,纵然长宁这么多年利用了你,你也不该失了心智,捏造出这些荒唐的罪名。”

  萧璟知道他不会承认,“我并没有想拿这些事来要挟你,只是想奉劝你,既然我能寻得蛛丝马迹,长宁早晚有一日会知道,你的野心也最好收敛一些,不要让长宁发现,她身边温润如玉的君子,竟有这等狠辣的手段。”

  “你有何证据?”

  “证据?”萧璟道:“这不是三司会审的公堂,你也不用这般紧张警惕。”

  卫渊清这才惊觉,他今日本是来奚落萧璟一番,以消心头积怨,平心中块垒,可如今的情绪却被萧璟的几句言语左右。

  “君后果然好手段,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我忙于自辩。”卫渊清接着道:“不过,我若是您,这个时候只会先顾好自己的事。你方才说的几句话我并不否认,比如,陛下的确在乎你,如今还未废后便是证明,可你若是觉得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那便错了。我是不如你,但我膝下有黎奴,母族安稳,陛下的爱,能护你几时?”

  卫渊清不想和萧璟再多纠缠,他如今更在意的是,萧璟如何得知了那些,长宁呢,她会不会知道。

  萧璟见他步履从容地离开了立政殿,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一般,方才和卫渊清对阵之时的镇定自若不过是强弩之末,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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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长宁在圣旨上印下玉玺,佩兰心头揪起,“陛下,您当真要处置了萧家谋逆的所有人?”

  长宁侧眸看向她,佩兰忙道:“奴婢并非是要干涉陛下的决定,可奴婢见您这些天一直犹豫不决,怎么现在却又……”狠下心来了。

  长宁无奈地笑了笑,“你难道以为,朕是为了萧韶的事而迟疑吗?”佩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可长宁却没有继续回应。

  “去宣木云砚过来,这个差事,朕如今只能信任她来做。”

  半个时辰后,木云砚从殿中走出时忧心忡忡,那圣旨中的内容佩兰知道,可木云砚的反应,她却看不懂。

  夕阳余晖从窗前映了进来,没过多久,殿中便昏暗一片,佩兰进殿将烛灯依次点燃,长宁却伸手拦在眼前,道:“不必点那么多,太过刺眼。”

  佩兰依令行事,而后道:“陛下,您该传膳了。”

  这话已是佩兰今日第三次提醒,可长宁却像是失了欲‖望一般,每日虽依旧处理着政务,但却没有了喜乐。

  长宁道:“黎奴呢?”

  佩兰回道:“太女殿下已经睡了,今日贵君在偏殿照顾了一整日,没敢来打扰陛下。只是陛下整日在紫宸殿待着,难免烦闷,不如召其他君卿过来服侍,为陛下消愁。”

  长宁瞥了她一眼,道:“你何时这般多话了。”长宁想到什么,道:“对了,立政殿若是需要的东西,你亲自带人送去。外界的消息,不得走漏到立政殿,若是发觉,立刻告诉朕。”

  佩兰想到那圣旨中的内容,连忙点头,“陛下放心便是。”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萧璟还是得了消息,他将信笺展开,还未看完,便已经站立不住,玉林忙扶住他,往信上瞥了一眼,大惊失色,立刻去看萧璟脸上的神情,他像是怔住了,像是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可却没有大喜大悲,而是浑身止不住地颤栗。萧正君身子不好,长宁虽然派了太医过去,可萧璟却为了安全起见,买通了牢中狱卒,给萧正君送药,这信上说的是,萧家满门,早已在三日之前便已经被赐了鸩酒,尸首拉去乱葬岗随意葬了。

  玉林抹了一把眼泪,“我去求陛下,这定然是假的,殿下您不要当真,或者,我去求佩兰女史,她总能知道一些,什么三日之前,什么鸩杀,我们怎么会一点消息都不知。”

  萧璟忽而笑了起来,“难道你还不懂吗?她圈禁我,便是为了让我和外面失去所有的联系,如今没有她的吩咐,连卫渊清都进不来,若非你今日出去一趟,是不是要过一月,两月,我才知道,萧家如今只剩了我一人呢!”

  玉林听到卫渊清的名字,忙道:“或许,或许便是卫贵君故意让人假传的消息呢?他想等着殿下犯下错来,好坐上这君后之位。殿下心中您千万要留一丝清明,莫要中了旁人的奸计!”

  萧璟眼角挂着泪珠,迟迟没有落下,“我早应该想到,谋逆之罪,哪个帝王能容下,不过是迟早的事……可她为何却还留下我呢。”

  萧璟慢慢从殿中走出,这立政殿中的禁令对萧璟从来无用,守在外面的侍卫也根本不敢阻拦他,只要他想,他便可以从这里踏出。

  玉林快步跟在他身后,拉住他的衣袖,“主子要去哪儿,难道您要去见陛下?”

  第105章 笼冢  可如今已到十一月,萧璟穿得单薄……

  可如今已到十一月, 萧璟穿得单薄,外面寒风刺骨,玉林往他身上披着的斗篷也落到了地上, 佩兰为难地从殿中走出,看着他们两人道:“君后, 您还是先回寝宫去吧, 陛下她已经歇下了。”

  萧璟嘴唇苍白, 他瘦削的身躯在寒风中晃了晃, “回去?我还回得去吗?陛下若是不肯见我,我便在这儿等着,等到她肯见我为止。”萧璟往佩兰脸上看了一眼, “我并非是强人所难,你也不必去回禀了……”

  可佩兰哪里真能如他所说,不管不问, 她转身进了殿去, 殿中昏暗,长宁的身影隐于暗处, 却透过窗看着外面,虽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他没有回去吗?”

  佩兰无奈地点了点头, “非要见您一面,像是已经知道了萧家被……的事。”

  长宁如今无心去计较是谁走漏了风声,只看着外面瑟瑟的身影。

  冷风呼啸,可萧璟已经觉不出寒冷了, 他的身子委顿下去, 眼前天翻地转,失去了意识,恍惚间只觉得殿门开了, 有人走到他身边将他抱住。

  如今后宫中人都知道萧家逆党伏诛,君后跪地求情,晕倒在紫宸殿。

  萧璟自大病一场,便再也没有说过话,他高热醒来时,见榻前坐着的人是长宁,他紧紧握住长宁的手,问她:“究竟是不是真的?”

  长宁垂下眼眸,“若我说是,你会恨我吗?”

  萧璟木然许久,才摇了摇头,“我不恨你,我恨的是我自己。”他冒着冷风来见长宁,只是想听她说一句,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得承受,可只有她说了,他才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