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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1 / 2)





  暮色四合,烈火连绵,天空呈现出颓废的金色。

  海琉光在云端上一个回旋,龙王剑正要挥出,眼前忽然一晃,周围的影像须臾间扭曲变幻,深埋在心底的那一幕场景猝不及防地重现在她的眼前。

  脚下是汹涌的大海,惊涛骇浪重重叠叠,咆哮着奔腾而起,海与天连成一片,海浪击碎了天边的流云,黄昏赤血。

  那个男人有着一双如火焰般的朱红羽翼,在赤色的天幕下,他微笑了起来,向她张开了手。她是如此爱他,爱到愿意为他而死,但她的剑却无情地刺穿了他的胸膛,他在她眼前化为灰烬。她清晰地听见,最后那一刻,他对她说:“琉光,我爱你。”

  恍惚间,海琉光分辨不出幻象与现世的差距,心在一霎那仿佛裂成了碎片,痛到发抖。

  重明离火剑呼啸而来,持剑的那个男人和他有着相同的容貌、相同的身姿,连那炙热的火焰都是熟悉的气息。那一时间,海琉光忘记了躲避,她如同梦呓一般叫了他的名字:“燃犀……”

  火焰的剑锋贯穿了海琉光的身体,巨大的创口从胸前切到腹部,鲜红的血液飞溅出来。海琉光从云端之上坠落,向着虚弥山的中央跌下。

  幻境结界之下的法阵悍然发动,无数利箭穿射而出,破空的声响尖锐刺耳,这些不是普通的箭,力度和速度几乎可以穿碎虚空,簇拥成磅礴的气势,如星海奔腾,扑向海琉光。

  海琉光痛苦地蜷成一团,竭力护住身体的要害,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抗击,在漫天箭雨中重重地砸落地面,轰然一声巨响,眩目的光芒从法阵的中心腾起,在海琉光的身体周围缭绕跃动,在响亮的金石交错声中,一个圆形弧顶的玄铁牢笼凭空生成,严严实实地囚禁住了她。

  牢笼的栏杆粗若儿臂,每一分每一寸都刻满了符文,符文闪动着火光,如同活物一般扭动盘旋着,整个牢笼像是在火中淬炼。

  海琉光勉强睁开眼睛,血从眼角流下,视线一片模糊。

  有几个人站在她的面前。

  一个老者的声音在说:“高山王所打造的箭阵和牢笼,果然不是凡物,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这个真能困住龙王吗?还是赶紧杀了他比较妥当吧。”

  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接口道:“龙王身受重创,力量大不如往常,这个牢笼是由我亲手制成,用尽了族中珍藏千年的玄华重铁,相信他眼下是绝对没有能力挣脱的。但是,有一点却不得不防,听说天帝在龙王的神魂中嵌入了一只眼珠,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够隔空召唤龙王,所以,其实我也赞同迦楼罗长老的意思,最好还是马上杀了他,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囚禁他。”

  “诸位,容我提醒一下,这个布置乃是朱雀王的旨意,吾等唯有遵从而已,毋庸置喙。”白诸的声音说道,“至于高山王所提到的顾虑,无妨,我已经在弱水中布下了另一个法阵,可以隔绝浮黎族的空间规则,不用担心。”

  海琉光的眼中看不到其他人,她定定地望着朱羽照夜,他就站在她的面前,虽然浑身血迹斑斑,然而,在众多高贵神族的环绕中,他依然如同烈日,是最耀眼的存在。海琉光的龙王剑落在了尘土中,朱羽照夜缓缓地弯腰拾起,捧在手心里。他望着她,他的目光中有火焰在燃烧,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只巨大的禽鸟飞了过来,抓起了玄铁牢笼,振翅飞起,飞上了虚弥山的最高峰。峰顶有一泓水潭,在群山环绕之中,甘木掩映之下,静水沉壁,一碧无尘,纯净得如同大地的眼睛,仰望天空。

  禽鸟松开了爪子,玄铁牢笼落入了潭水中。

  弱水九千,汇流成池。那是上古真神的血液化成,天地之间最圣洁的水,可以洗涤一切邪恶与污垢。堕天的魔族,其实便是这世间最邪恶之物。

  真神之血冲刷过伤口,渗透进魔族的身体,海琉光死死地抓住了牢笼的栏杆,全身都在颤抖,身体很疼,身体里面有一个地方更疼,疼得几乎想要死去。

  玄铁牢笼无声地沉入弱水底下。海琉光终于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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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龙王战败, 天帝军上下震惊。海琉光乃天界第一战将,龙族降临天界之后最强的王, 数百年来纵横战场,他几乎就是一个不败的传说,今日居然败于朱雀王剑下,众军哗然。

  几个见识渊博的神族将领认出了朱雀王手中的那把剑, 似乎是传说中的重明离火剑, 上古真神赐予朱雀族的神器,在三万年前神魔大战时期随着最后一任朱雀天帝遗失在婆娑界,未曾想到今日竟重现天界。

  这传闻不胫而走, 顷刻间传遍了军营, 出身于一些古老神族的将士不禁有些心思动摇。浮黎神族虽然血脉高贵古老,但他们是凭借魔族登上了天帝宝座, 说起个中渊源,未免令人不齿, 而朱雀神族,受命于天选,以不死之身与河海山川同寿, 他们才是许多神族心中默认的正统帝王血嗣。

  天帝军阵营中的龙族们被激怒了, 现出凶猛庞大的真身,他们在空中张牙舞爪地盘旋着,黑压压地遮蔽了天日,无声地威慑着众军。

  云端里的重明天都忽然传来了震天的战鼓声,铁甲戎装的战士列着严谨的战阵从城中奔腾而出, 杀气腾腾。

  天帝军副统领一声令下,阵营倏然收紧,他还是谨记着龙王的吩咐,以防守为任。陆吾在天空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巨龙们悍然迎敌。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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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谧的水流声,潺潺汩汩,从深远的地方传过来,宛转悱恻的,让人不愿醒来。在那个深沉的梦里,有什么东西碰触她的嘴唇,小心翼翼的,是那么温柔,仿佛不敢将她从梦中唤醒。

  海琉光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朱羽照夜在吻她。在这被禁锢的冷硬牢笼中,他居于她的上方,他的手绕过她的脖子,牢牢地按在她的脑后,把她束缚在他强健的臂弯里。而他的吻却又是那么温柔,恍如流水拂过。

  朱羽照夜发现海琉光醒来,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用鼻尖蹭着她的脸颊,喃喃低语:“琉光,我很想你,想到都快要发狂了……”他的声音在水里是模糊的。

  他再次吻了上去,不容她拒绝。他几乎是在咬她,用牙齿撕扯着她的嘴唇和舌头,贪婪地想把她吞下去。弱水是透骨的冰冷,浸透了人的肌肤,而水中的吻,是燃烧的火焰,灼伤了她。他把她咬痛了,她忍不住发出了微微的□□,朱羽照夜心疼了,终于松开了口。

  “对不起,琉光。”朱羽照夜的手指摩挲着海琉光的嘴唇,流连不去,他低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不舒服?”

  海琉光卧在牢笼底部。她破碎的战甲已经被脱去,朱羽照夜替她把遍布身体的伤口包扎了起来,并为她穿上了宽松柔软的衣裳,比原先舒适了些许。神圣的弱水浸泡着她的身体,是一种钝涩而持续的苦楚,她早已经习惯了种种伤痛,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忍耐。

  她望着朱羽照夜,她的眼睛里带着水波的氤氲:“杀了我吧,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你怎么还不动手?”

  “我做不到。”朱羽照夜这样回答她,“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舍得杀了你。”

  海琉光发出了轻微的叹息:“朱羽照夜,你还不明白吗,软弱和慈悲都不是一个王者能够拥有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能抛弃这些无用的感情?不要把心浪费在我身上,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你这样做,只会让我对你更加失望而已。”

  “琉光,其实我很后悔,当初就不该和你一起从婆娑界回来,那时候的你、和现在的你,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朱羽照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海琉光, “你现在拒绝我,是因为噬心血誓的缘故吗?巫王告诉我,他会破解这个誓约,以甘木和息壤做一个替身,为你承受违约的代价。如果你可以摆脱这个束缚,你是否能够改变心意?”

  “他在骗你,只有傻瓜才会相信这种愚蠢的谎话。”海琉光目无表情地道,“甘木和息壤,是上古真神的遗骸所化,对于神族来说,是天地之间最神圣净洁之物,而我乃是魔族,怎么可能以此为替身,简直荒谬。”

  她冷漠地微笑了一下,“更何况,哪怕他说的是真的,我也不可能背叛浮黎天帝。无寐海中的龙族有百万部众、还有我们的子孙后嗣,就算伐尽甘木、掘尽息壤,也捏造不出这么多替身,我身为龙王,不可能抛弃我的子民,龙族血脉不断、誓约不灭,这是我生来注定的宿命,照夜,你今日不杀我,或许明日你就会死在我的手中。”

  朱羽照夜猛然拽住海琉光的头发,迫使她向后仰起了头,露出了她的颈项,修长而优美的,此刻看过去竟也是脆弱的。朱羽照夜一口咬住了海琉光的咽喉。海琉光被朱羽照夜牢牢地压制住,重伤之下居然无法挣脱他,他咬得那么狠,如同野兽。她是鱼,却在水中渐渐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