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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1 / 2)





  苏意卿终于抬头看了秦子瞻一眼。

  他的眼中担忧和关切是真挚的。瞻彼淇奥,有匪君子,如圭如璧,有几个少女能不心动呢?

  苏意卿当年也心动过。

  秦子瞻对苏意卿真心实意地好了一辈子。

  苏意卿十六岁嫁作秦家妇,结缡十载无所出,秦子瞻也未纳一房妾侍,他尝对妻子言:“既然你我子女缘浅,那便待我百年之后,从同宗子弟中择一人继承香火即可,若不是卿卿所生的孩子,对我来说,总之也没有什么区别。”

  深情若此。

  而最后,他为了滔天的权势,亲手设计将苏意卿连同苏家满门老幼一同困入死城。彼时,谢楚河已身负重伤,闻讯后却不顾部将苦苦阻拦,率部星夜奔驰千里赶来相救,最终死于铁勒部和南朝军队的前后夹击之中。

  薄情若此。

  爱或者恨,都是太过浓烈的感情,苏意卿不愿再提,她的心中对秦子瞻已然无波无澜。

  “子瞻,我不愿嫁你,我们之间的亲事作罢可否?”苏意卿终于开口。

  “为什么?”秦子瞻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苏意卿慢慢地道:“没什么缘故,你便当我是个薄情寡义的女子,变了心了,不喜欢你了。”

  “卿卿,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秦子瞻耐心地哄着她,“我马上就改,好不好?”

  “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这几天做梦,梦见菩萨对我说,你我今生缘分淡薄,是做不成夫妻的。”

  秦子瞻哭笑不得:“卿卿,不要瞎编,菩萨听得你如此妄言,要生气的。”

  他忍不住摇头,“你真是越来越傻了,像你这样的小傻瓜,如果嫁给别人,肯定是要被人欺负去的。”

  苏意卿果然恼了:“我就是傻,你最聪明了,快走开,我最讨厌聪明人在我面前显摆了。”

  秦子瞻笑着倒退出去:“好好,我这就走,你别气了,好好将养身子,我过段日子再来看你。”

  秦子瞻出去,先是去拜别了温氏,道是卿卿在耍小性子,言辞恳切地请温氏多替他斡旋一二。

  温氏自然不免把自家女儿骂了一通,让秦子瞻尽管宽心。

  秦子瞻出了苏府的大门,立时敛去了满面的笑意,脸色阴沉下来。

  他抬手换了近侍,沉声道:“去,查清楚,这一个月来,苏六姑娘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在家中说了什么话,每一桩每一件,无论巨细,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那个近侍恭声应诺,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下。

  秦子瞻回头看了看苏府,低声自语道:“卿卿,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也会生气的,这世上,能令我如此生气的人,也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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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卿卿:喏,五姐姐要的话,尽管拿走,不要客气

  第4章

  是日,元宵。

  这一年,天下无患,盛世太平,圣人兴致颇高,命京都的官府在朱雀大街上布置了各色花灯,届时,圣人和皇后会携着皇族亲眷在宫城楼上观灯,以示与民同乐之意。

  坊间的百姓更是在门前路边都挂满了花灯,或是赏灯、或是猜谜,热闹非凡。

  入了夜,大街上整个一派琉璃世界,令人眼花缭乱。

  所谓月上树梢头,人约黄昏后,年轻的儿郎趁着这时机与爱慕的小女娘眉目传情的,旁人也不以为怪了,挺多笑骂一声:“忒风流。”

  苏意卿慢慢地走在灯市里,白茶和季嬷嬷紧紧地跟着她。

  本来苏氏姐妹是一道出来的,苏老夫人叫了四个健壮的男仆随行,叮嘱万千小心。

  及至出门之后,苏意娴听说朱雀大街上官府搭了猜谜擂台,叫了翰林院的几个老修编做评判,还设了极好的彩头。苏意娴不由心动,她自诩才情出众、一时无双,有心要出个风头,便叫了苏意卿一定要去朱雀大街。

  苏意卿哪里肯,连她的母亲温氏都说她是草包美人,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当下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苏意娴也懒得理她,自行要去。但前面的路人说道,今晚大家都往朱雀大街去了,这会儿人山人海的,挤得要命,姑娘家现在过去,怕是不方便了。苏意娴就把四个男仆都带走了。

  季嬷嬷不忿,苏意卿连忙劝住了她,细声细气地道:“大过节的,何必与她争吵,平白给自己找不痛快。没什么打紧的,父亲说,今晚京兆尹在各街市都安排了士兵巡防,出不了乱子,我们别往人多的地方挤去就成,好嬷嬷,过来,我们去那边,我要看那个走马灯。”

  季嬷嬷只好作罢,嘟囔着:“六姑娘就是好气性,五姑娘啊,在府里一派姐妹亲恭的模样,每回在人后总是另外一番做派,真真可笑。”

  苏意卿笑而不语。

  这条街上的花灯虽然不如朱雀大街的堂皇气派,但各家各户也是费了许多心思做出来的,各有各的妙处,颇显乡俗趣味。

  向前走了几步,那边树上挂了一盏硕大的走马灯,约有一人多高,上面绘了童子嬉戏,灯有六面,童子形态各不相同,寥寥几笔,勾画入神,天真狡黠。

  白茶雀跃:“姑娘,快看这个灯,好大啊,真有意思。”

  苏意卿看着那童子灯,却想起了前世。

  有一年元宵,秦子瞻为了哄她开心,亲手为她做了一盏花灯,也是这般一人多高的走马灯,不过那灯却是用琉璃做的。

  秦子瞻画了花样子,叫工匠照着样子磨了五色琉璃片,他一片一片地拼起来,琉璃灯的中间点的那支蜡烛有碗口粗,亮起来的时候,流光溢彩,随着走马灯的转动,琉璃花朵仿佛在须臾间盛开又合拢,如是繁华明灭。

  那灯足足燃了一夜,元夕如梦。

  苏意卿叹了一口气,明明已经不再介意,回想起来,心中还是无限伤感。

  “姑娘,你怎么了?”白茶见苏意卿的神色不对,小心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