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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1 / 2)





  起风了,夜有些凉。

  秦子瞻矜然拢了拢衣襟,他的步态从容沉稳,心中却有万千念头急转。

  圣人对谢楚河的提议动心了,这并不是个美妙的兆头。没有任何一个国君愿意成为亡国之君,燕朝如今风雨飘摇,谢楚河的五年之约实在是一个莫大的诱惑,天家本来就无父子,若太平盛世时,太子规规矩矩的,圣人对他未尝没有慈爱之心,但如今,可就难说了。

  秦子瞻的心中突然跳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顿住了步子,但是,旋即,他又把那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压下了,微微地摇头,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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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越来越热了起来,树上的鸣蝉开始一声声地叫唤了。谢楚河怕吵着苏意卿,命了下人天天拿着网子爬到树上,将那鸣蝉一只一只地抓下去。

  于是院子里又清幽了下去,绿树浓荫,还有白色的茉莉开在清晨,花香清浅。

  温氏见苏意卿越来越慵懒了,免不了念叨她。

  谢楚河这些日子又忙了起来,无暇陪伴,就授意了蓝安图和赵长盛,叫他们的夫人多过来陪着苏意卿走动走动。

  唐氏是个风风火火的,每天都来,必要拉着苏意卿在后面园子里走上几圈,苏意卿很是幽怨,谢楚河却很满意。

  好不容易唐氏昨天没有过来,黎黎性子和软,拉不动苏意卿,苏意卿才偷懒了一天,结果第二日唐氏又按时上门了。

  苏意卿简直叹气:“唐姐姐,我还以为你终于可以放过我了。”

  “那不成,大将军的吩咐,我们是务必要做好的。”唐氏笑眯眯地道,“昨天我家长盛回来,又带回了一个女人,这家伙,不教训不行,故而我才留在家中一天,和他好好地谈了一下。”

  可想而知,唐氏所谓好好的谈,大约又是大打出手了,如今她看过去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苏意卿随口问道:“赵将军又去哪儿了?才回来。”

  “大将军命他征讨胶东,他去了一个多月,终于打了下来,这不是,胶东秦氏的人为了乞命,把当家人的嫡女送给他做了侍妾。”

  苏意卿讶然:“竟有这事?”

  胶东秦氏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鸣钟食鼎,积代衣缨,不知出过多少公卿大夫,远的不论,当朝的尚书令秦子瞻正是出身胶东秦氏,如今那位当家人是秦子瞻的堂伯,若论起来,被送做侍妾的那位姑娘,应当是秦子瞻的堂妹了。

  第65章

  苏意卿不禁感慨:“秦家的嫡女,那可是真真高贵的玉叶金柯,难得他们舍得送人,真是怪可怜的,算是便宜了赵将军。”

  唐氏的眉眼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轻蔑:“那算什么呢,我看是便宜了他们才是,原本大将军交代长盛好好演一出杀鸡骇猴的戏本,如今看他们识趣,不免就从轻发落了,在这乱世之中,他们能够保得住性命,可算是祖上积德了。”

  黎黎在一旁道:“赵将军的后院又多了一个人,唉,唐姐姐你要顾不过来了吧?我们镇南王府上有两个侧夫人,我每天看着她们都很是心烦,男人可真是讨厌的很。”

  唐氏带着漫不经心的神色道:“王妃,依我说,那是你拿捏不住镇南王爷。比如我家长盛,虽然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往回带,但他也就贪个新鲜,过些日子就丢开了,无一例外,还要我来安排照料她们的一应日常,所以如今啊,留在赵家的那些侍妾,个个都巴结着我,可比巴结长盛上心多了。”

  赵家夫妇真是天作之合,苏意卿对他们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凑过去道:“唐姐姐,你平日里是怎么管教赵将军的,说来听听。”

  黎黎也眼巴巴地望着唐氏。

  唐氏“咭”了一声,笑道:“夫人你走开,别拿我打趣,若说管教得好,谁能比得上你呢,看看大将军被你管得,啧啧,说出去都没人会信哪。喏,王妃你过来,我倒是可以和你说道说道,夫人你不许笑话我们呢。”

  唐氏和黎黎凑在一起唧唧咕咕,苏意卿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走了两圈路下来,也不觉得累了。

  这边送走了唐氏和黎黎,苏意卿回到房中,见谢楚河已经坐在那里了,手中拿着一张纸,见苏意卿进来,招了招手。

  “卿卿,你来看这个。”

  “什么呢?”

  苏意卿走过去,谢楚河自然而然地把她抱在膝头。如今苏意卿的身子已经很沉了,但谢楚河却抱得轻松自如,不过更加小心了。

  谢楚河道:“这是胶东秦氏的当家人写的,放逐秦子瞻出族的文书。”

  苏意卿骇笑:“怎么会有这东西?”

  她拿起来看了一下。

  “夫秦子瞻者,心性不端,慢侮天地,悖道逆理……此布告父老,逐其出族……”

  她一边看一边吃吃地笑:“这是谁写的?秦子瞻若是见到了,莫约要气死了,他毕竟是秦家这几十年来最出色的子弟了,秦氏的人肯给你写这个?”

  “当然是他们自己写的,我不过露了一点口风,那老头子就迫不及待地自己跑到我面前,呈上了这个,据说他们阖族上下都是一力赞成的。”

  谢楚河淡然道,“他若不写,我让秦氏换个当家做主的人即可,总算他还机灵,一点就透,故而就让长盛对他轻拿轻放了。”

  以秦子瞻的出身和地位,如今却被放逐出宗,自此后,无祖无宗,死后不能归根,这种奇耻大辱,无异于在天下人面前把他的脸都踩在了地上。

  苏意卿忍不住看了谢楚河一眼,叹道:“唉,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么坏,你真的要把他逼上绝路了。”

  谢楚河贴过来,和苏意卿咬耳朵:“我现在想起来,他当初居然还和你有过婚姻之约,我这心里就越发地不舒服了。”

  苏意卿笑着拧他:“多少年的老陈醋了,你居然也品得出味道,听了让人笑话。”

  谢楚河亦笑:“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有点酸酸的味道,原来我也是个心胸狭隘的。”

  苏意卿朝着谢楚河勾了勾小指头:“过来,让我尝尝有多酸。”

  谢楚河谨遵夫人之命,凑了过去,吻上她的嘴唇。

  一点儿酸味都没有,满口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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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子瞻拿着那份文书,低着头,手都在发抖。

  妻子何氏没有注意到夫婿的异样,还在一边絮絮叨叨地道:“老家那边送信过来说了什么呢?年前说要修缮祠堂,我还吩咐账房支了五百两银子送过去,不知如今修好了没有,我们的平哥儿都六岁了,还没回过胶东呢,娘说,若今年回去祭祖,不如带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