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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一桩孽缘(2 / 2)


丈夫对妻子的责任?兄长对小妹的疼爱?盟友之间的……承诺?

她怎么也摸不准,也不敢再深想下去,只怕脸上不受控制的红晕会让她显得丢人。

吃过午膳,她却坚决还要回顾府。娘亲的遗物本来就不多,那幅画她是一定要拿的。

沈云琛拗不过她,带了足以用到她回来的绿膏,只好亲自送她回顾府,一点不避讳那些习俗:“别人不一定知道,但顾府肯定知道你回过六皇子府,还有何可避忌?”

顾时欢一想也是,只好随了他去。现在凌姨娘和顾时彩还在卧床,两边不会相见,也不至于引起什么冲突。

到了顾府,沈云琛掀开车门帘牵她下来,待她落地后还是没有松手,便这样牵着她进了府。

顾一岱见他来了,并没有多少意外,不过脸色微有凝滞,随即便笑着迎了上来。

沈云琛道:“岳丈大人莫恼,小婿与娇娇在绸庄意外遇上,见她脸上竟被人划破了三道抓痕,一时心疼便将她接回家了。本是想将她留在家里调养伤处,倒是娇娇深明大义,央我送过来了。”

顾一岱笑得尴尬:“哪里的话,是我没看好贱.妾,导致她伤了喜喜。以后再不会出这种事了。”

沈云琛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顾一岱留着沈云琛吃了晚膳,晚膳过后,新婿也不便过夜,他仍旧要回去。

顾时欢去送他。

此时外面起了风,她刚刚涂过绿膏,因此带着面纱防风防尘,只余下一双狡黠明亮的眼睛在外头眨啊眨:“记得准时。”

月底来接她。

沈云琛在昏黄的落日中看着她纯净的眼睛和白嫩的额头,勾起一个笑:“嗯。”

之后顾时欢在顾府的日子便很无聊了,每天除了吃喝,便是与白姨娘和顾时心聊天,时不时往顾老夫人那里跑跑,她却总是“忘了”让嬷嬷将那幅画找回来,害她有时候都会忍不住偷偷想,老太太是不是在诓她。

说起吃喝,也不是一件乐事了。

每天都是吃一些利于伤口愈合的清淡食物,其余什么都不能吃,不但顾府盯得紧,秋霜盯得更紧。她有时候馋嘴了,求着秋霜来点有滋味的吃食,秋霜大义凛然地说要去告诉姑爷,小姐又不听话了。

顾时欢简直想晕过去,她的丫鬟何时被沈云琛策反了?

除去这次,每天唯一的乐趣便是看信了——沈云琛每天都会给她写一封信。

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不过就说些琐碎的事情,顺便叮嘱她哪些东西不能吃、哪些东西要多吃。顾时欢头一次发现,沈云琛原来也有这么啰嗦的时候。不过她每次得了信,也会礼尚往来地写一封送回去。

其实,顾府与六皇子府不过十几里的距离,两人也不过分隔十几日。

*****

月底终于如约而至。

顾时欢数了数手指头,确定自己在顾府待了有半个月了。这会子也可以回去了,不损顾府所谓的颜面了。

而早在昨天,沈云琛没有给她写信,却给她爹写了一封信,算是一个提前的通知。

文笔优美、情真意切,概括下来,只有十二个字:新婚燕尔,念妻甚重,明日接人。

因此,顾老夫人也不好再留着她,便将她与她娘亲的那幅画送到了她手上。

顾时欢拿着那幅画,似有千斤重,哆嗦了很久才打开它。画中的娘亲是她最熟悉的模样,那些年她的容颜似乎没变过,以后也不会变了。

她的娘亲、她的娘亲……她真的好想她的娘亲。

秋霜见她睹物伤情,好说歹说将那幅画收了去,心疼地叮嘱顾时欢不要掉眼泪,现在正是脸上伤口结痂的时候,泪水糊多了恐怕不好。

顾时欢还是很爱惜自个儿的脸蛋的,她听话地点点头,让秋霜拿去收着了,明日拿回六皇子府去。然而晚上睡觉,不禁梦到了她的娘亲还在的那段时光,仍旧泪湿了枕帕。

但是第二天,她还是早早地起床了。她等着沈云琛接她回去。

可是从早上天光乍亮,等到了暖日西斜,她还是没有等来他。

一时间沈云琛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他以前从未体悟过这种感觉。

唯一可以肯定的情绪便是后悔。

他去年便已经行了冠礼,而顾时欢还只有二八年华,他犯得着跟这么个小姑娘怄气么。若非两人怄了一晚上的气,他早该发现她的伤处了。

那么细嫩的手指肿了那么大,一定很疼吧?

昨天她腹疼又手疼,委屈又无措,他还只顾着教训她,自以为对她好,却未曾顾及她的感受,难怪她伤了也不肯告诉他。

沈云琛心里有股对自己的火气,却又不能发作,只好冷声问秋霜:“你是怎么做丫鬟的,夫人都伤成这样了,你还不早些禀告我?”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而且天生长了一张冷峻的脸,笑起来还好,拉下脸的时候实在有些可怕。

秋霜被冰着脸的沈云琛吓坏了,不敢回话。

可顾时欢一点也不怕他冷脸,护着秋霜道:“是我不让她向你说的。秋霜是我的丫鬟,我说了算。你若不喜,便冲我来好了。”

沈云琛一听,心里那股子火气又被顾时欢挑起,从对着自己,难以抑制地转向对着她。

她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月事腹疼不愿意找大夫,晚上喜欢踢被子,手指伤了也要熬到第二天,还非得熬到他去上朝。

真不知道她从前那十多年是怎么过的。

现在还张牙舞爪地对着他,牙尖嘴利地回嘴。

纵然昨天是他不好,今儿个气也该消了吧,既然已经成亲,为何还说出这种气人的话来。

沈云琛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气,但是身体已经预先做了行动。他蓦地走上前,握住顾时欢精致小巧的下巴:“没有‘你的’‘我的’之说,既然嫁入了六皇子府,以后你的都是我的,我的也都是你的。”

从未见过这样的沈云琛,眸子锐利,神色冷峻,似乎要吃了她似的。顾时欢顿时有些怂了。

之前他脾气太好,害她真的忘了,沈云琛从小是皇族贵胄,虽然不受宠,但终究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之后又在边疆待了六年,杀过的人恐怕都比她掉过的头发多,想来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莽夫的蛮横霸气。

可是、可是他说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他将这场婚事当了真?

顾时欢目光躲闪,偷偷咽了咽口水,她开始认真思考,如果她对沈云琛解释:所谓的报恩,只是让你给我一个名分,并不打算要你的实质……她会被打死吗?

正当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张大夫终于看不下去了,假意咳了一声,这一声没控制好力度,结果咳了个惊天动地,终于吸引了他们两人的注意。

大夫看着沈云琛,忙道:“殿下,皇子妃这碎片……还取不取?”

沈云琛恢复理智,松开了手,在顾时欢身侧的椅子上坐下:“废话,当然取。”

顾时欢这会儿消停了,默默地将手放在桌案上,等着张大夫给她挑出碎片。只是当张大夫摊开放置银针的布条后,那一排排大小各异的银针让她着实心头直跳。

实话说来,她还是有些怕疼的。

张大夫向沈云琛道:“烦请殿下握住皇子妃的手,免得皇子妃受不了疼痛乱动,令老夫误伤了皇子妃。”

沈云琛忙问:“很疼?”

张大夫恭谨地回道:“到底十指连心,疼是会有一点的。但是若碎瓷片不取出来,皇子妃的伤口便好不了,两相权衡,越早取出来自然越好。”

“嗯。”沈云琛听了这话,大掌一挥,便将顾时欢受伤的右手整个儿握进了掌心里,只余下受伤的那根指头竖在外头。

顾时欢被他牢牢握住,也只好咽下所有害怕,忐忑地看着张大夫。

张大夫又叫秋霜取来一盏灯,从各色银针中挑出了合适的一根,放在跃动的烛光中淬火。

待到差不多时,他开始将银针对准顾时欢的手指头,还深怕别人误解他的医术,一边向顾时欢扎去,一边解释道:“由于碎瓷片深入皇子妃的皮肉里,因此老夫只好先将周围的皮肉戳开,才好将碎瓷片挑出来。”

其实实际上并没有张大夫所说的这般可怕,可惜这张大夫用的字眼却着实骇人,顾时欢听了直想哭,不由得往沈云琛身边微微靠近一些,好像这样就能将痛度到他身上一般。

沈云琛也说不准自己是什么心思,察觉到她靠过来时,他也不动声色地靠过去,同时暗暗握紧了顾时欢的手。

顾时欢盯着银针朝自己越来越近,本来以为她会动弹不得了,但是面对伸过来的银针时,害怕的本能终究战胜了一切,就在银针即将戳上她的伤处时,她猛地一挣,竟真的小幅度地抖动了一下。

银针差点刺到别处,张大夫赶紧将它收了回来。

沈云琛有些头疼:“娇娇,不要乱动,碎瓷片必须取出来。”

顾时欢也很无奈,银针过来时,她的手仿佛就不是自己的了。

可是在沈云琛的目光下,她只好硬着头皮保证:“好,我一定不动了。”

结果银针再次过来时,她又禁不住往回缩。

这次张大夫收回得不及时,结结实实往她指尖上扎了一针。

顾时欢倒吸了一口气,沈云琛则责怪地看着张大夫。

张大夫更无奈,如果不取出来,殿下会怪罪他,如果弄伤了皇子妃,殿下还是会怪罪他。可是皇子妃的手总往后缩去,他能有什么办法?

“我来。”沈云琛果决地从张大夫手里拿过银针,往火上重新淬过。

然后一手握住顾时欢的手不让她乱动,一手拿了银针准备将里头的碎瓷片挑出来。

他在战场多年,也曾自己处理过伤口,知道处理此类伤口时最忌拖泥带水,要的便是狠绝快速。

顾时欢慌了:“等、等等……”他的样子可比张大夫恐怖多了,顾时欢的小心肝砰砰直跳。

沈云琛没有立刻下手,只是突然很认真地问:“娇娇,待会儿午膳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