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 大队长让韩荣祖带着队里的拖拉机手去追田橙橙和韩云长。

  小夫妻一脸惬意，手牵着手哼着小曲从外面进来，一屋子如坐针毡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韩荣祖忙着介绍，小夫妻笑意盈盈问好, 不卑不亢, 看起来一点都不怵。

  首都大学招生办的老师见了人都愣了下, 韩家人和他们以为的农民子弟不一样，他们的衣服虽然打着补丁，但干净整齐，孩子们也都是彬彬有礼，老太太面慈目善, 大队长也是谈吐得宜, 妇人们看起来有些拘谨，大体也都得体, 他们的第一印象极好。

  见到这对文理状元之后，他们才觉得别说农村了，这样一对壁人就算在首都也不可多见，长得好，成绩好, 还是一对年轻夫妻，可想而知到了首都大学会有多轰动，想到这里越发想把他们争取过来。

  男老师清了清嗓子：“我就开门见山, 长话短说了，田橙橙同学韩云长同学, 事情是这样的, 你们分别是今年高考的省文科状元和理科状元, 外语的成绩也特别好, 两位都是接近满分，分数线远高于比s市交通大学，我们认为像你们这样优秀的人才应该到更高更好的学府去实现价值，为建设祖国做贡献，所以我们希望你们能到首都大学来上学。”

  田橙橙和韩云长听了以后对视一眼，想也不想同时摇头。

  田橙橙笑眯眯说：“谢谢你们的厚爱，但是我们早就想好要回s市上大学，首都大学固然是好，但s市交大的王牌专业也不差哦，像我们这样优秀的人才到哪里都能发光发热，都是为建设祖国，建设现代化做贡献，对吧云长哥哥？”

  韩云长重重点头：“对！”

  招生办两位老师：“…………”你们是优秀没错，但是不是不太谦虚？

  “可是……”

  田橙橙食指轻轻摇了摇：“没有可是哦，主要吧，我是s市来的知青，我弟弟还未成年，我想回到自己的家乡去，”田橙橙忽然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老气横秋起来，“我的家乡是没有首都好，可好不好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现在我有能力自然优先考虑为自己的家乡添砖加瓦，你们说是不是呀？”

  一直插不上画的女老师都急了：“你也可以在我们首都大学上完学，毕业后分配工作的时候我们可以根据你们的意愿尽量分配到s市去的。”

  “咳咳……”现在说这话有点为时过早，男老师清了清嗓子打断女老师的话，“我们首都大学很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从各个维度考虑我们都是国内大学最好的选择，希望你们能够慎重考虑，韩云长同学你觉得呢？”

  韩云长理直气壮道：“我们家的事橙橙说了算，橙橙去哪里我去哪里。”

  老师：“…………”你这个刺头样白长了，就不能有点主见吗？

  “家长的意思呢？不为孩子的前途考虑吗？”

  老太太摸着田橙橙的手说：“橙橙是从s市飞到我们家来的金凤凰，还把小五带得这么好，橙橙，你喜欢去哪里上学就去哪里上学，你开心最重要。”

  田橙橙笑弯了眼：“谢谢奶奶，奶奶最好啦。”

  大队长和苗春花也点头表态：“对，我们就是这个意思。”

  老师们实在是没见过这样宠儿媳的家庭，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无独有偶，下午的时候华大招生办的老师也登门，上午上演的戏码下午又来一遍，自然也是无功而返。

  亏得比s市交大好的学校也没几所，不然还真是应接不暇。

  韩荣祖都羡慕坏了，生生忍住才没有把那句“我代替他们去你们学校行不行”说出口。

  他成绩也不错，本来今年下场是想试试深浅，即便能考上，上个本市的师范就顶天了，没想到他也被s市工业大学录取，这一下韩家一门三杰，消息一传出去，整个向阳大队都炸开了锅。

  “上回谁说小五和田知青读书不行来着？有些人啊，拿着个不入流的大专录取通知书就到处炫耀，人家可都是首都招生办的老师亲自通知，还不止一波呢，首都的大学都抢着要他们。”

  “可不是吗？大队长家什么风水啊，听说整个公社能考上大学的还不到十个人，他们家就占了三个，这一下应了他们的名字‘光宗耀祖’了呢。”

  “我们还真是看走眼，田知青也就罢了，人家好歹是刚刚高中毕业就下乡的高中生，小四也一直是个爱读书的，可你看你韩小五，整天好吃懒做把家里嚯嚯得够呛，哪点像能读书的样子？居然考了个省状元，这简直是祖坟着火了呀，冒烟都不行。”

  “人老太太不是说了吗？田知青是飞进他们家的金凤凰，是田知青一直带着小五念书才考出这样的好成绩。”

  “不能够吧，田知青瘦瘦弱弱手不能抬肩不能挑，怎么看也不像是旺夫相呀？仔细想想小五跟她结婚后还真是变了个人一样呢，没怎么干坏事是不是？”

  “啥呀，你们只知道小五好吃懒做不爱干活，可人家念书不差的好吧，我家大牛从小学到高中都跟他一个班，他说小五是有点懒，但随便考考也能进年级前十，要不是经常考试考到一半犯困睡着，年年都能考第一。”

  “总之吧，还是读书最有用，考上大学就等于是城里人，以后吃商品粮的，不跟你们唠嗑了，我得回去督促我孙子好好学习。”

  “我也回去盯着我儿子，我儿子跟小五一样，干活懒，读书还是不赖的，认真学学指不定能像小五一样考上大学呢……”

  ……

  韩云长同学不知道自己在社员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一跃从反面教材变成了大家争相学习的好榜样。

  他在家里的地位一向很高，田橙橙嫁过来之后顺位掉了一位，排到田橙橙后面去。

  这会的韩家当真是比双抢还要忙碌，开学在即，全家人都在为三个大学生去s市上大学做准备。

  但是家里几个小朋友不怎么开心，连辰辰都知道四叔，小婶婶和小叔叔要去大城市上大学，多宝舅舅会跟着他们回去上初中。

  以后想见多宝舅舅一面是很难的。

  但是孩子们都懂事，包括辰辰在内，没有一个人说让田多多不要走的话，没有人能否定田多多多的厉害，除了他自身聪明天赋好，跟s市的教育水平是分不开的，这个小地方别说教田多多东西了，很多时候是田多多把自己学到的东西反哺，总之，谁都知道田多多属于更广阔的天地。

  韩家的几个孩子都是好孩子，田橙橙也舍不得，但也真的没有办法把他们都带去s市上学，学位跟户籍挂钩，即便把他们都带过去也没有办法上学。

  田橙橙和韩云长商量了一下，想着走的时候把老太太和孩子们带去s市玩一趟，反正有田多多在，他们的功课也不会落下，玩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她这个想法一提出来立即遭到大队长和苗春花的反对。

  苗春花摸着田橙橙的手说：“橙橙，你的好意我们心里明白，但一来太破费了，二来你二叔一家怕是会有意见，以为我们一家穷亲戚去打秋风呢，本来你带着小四和小五就已经够麻烦的了。”

  老太太笑眯眯摆手：“我这副老骨头就不出远门了，等你们放了假回来看看我就行，春花说得对，如果住家里你二叔一家有不方便的话，让小四晚几天去，等开学前再去也不迟。”

  提到田二叔……

  田橙橙捏着下巴灵机一动，笑得跟捡到果子的小狐狸似的：“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房子是我奶奶留给我的，我说了算，奶奶您一点也不老，s市特别好玩，您真的不想去看看大城市吗？”

  老太太依旧摆手：“不了不了，我晕车厉害，坐车对我来说就是遭罪，我还想多活几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