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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场再次点头:可以。

  顾立春一件件地说下去,他发现两人的交谈并没有像他想像中的那样困难。

  两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顾立春是出奇的健谈,不健谈没办法,邓场的话太少,沉默又太尴尬。

  他说完工作上的事,开始说生活上的事,比如说赵明光因为吃小妹妹的醋,私下里跟他说赵志军待他们像后爸。

  邓场不由得跟着笑起来。

  顾立春接着又说赵志荣夫妻俩的趣事,以及他的两个活宝儿子。

  也不知道这个赵大宝随谁,爱吹牛爱面子,小气,但是挺可爱。

  邓场一针见血:志荣的儿子自然随他,难道还能随别人?

  顾立春:这句话很难反驳。

  邓场见顾立春面露不解,便进一步解释道:志荣读书时就是这样,爱吹牛爱面子,自己的钱不舍得花,还蹭我的零花钱。长大后,他自己改造好了。

  顾立春面露惊讶之色,原来赵志荣竟是这样的。只是他怎么还感慨不知道赵大宝随谁呢?

  两人聊完赵志荣的事,顾立春感觉到他和邓场以前的那种氛围似乎又回来了。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只字不提上次的事,继续跟以前样聊工作聊生活,一起吐槽别人。

  中间,邓场还跟顾立春讲了这次外出学习的心得和体会,仍跟以前一样,把自己做的笔记拿给他看。

  酒喝完了,菜也吃完了,话也谈得差不多了。顾立春觉得自己应该告辞了。

  他收拾好饭盒,拿上笔记本,向邓场告辞。

  邓场醉意微熏,倚在门框上,看着顾立春说道:以后别再躲着我了。我这人拿得起放得下,说不纠缠就不纠缠。

  顾立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片刻才答道:我明白了,邓场。以后我们还跟以前一样,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

  邓场说道:我也是,我喜欢跟你说话,喜欢跟你谈工作。行啦,你该回去了,我就不送你了。

  顾立春说道:再见。

  他推开院门离开了邓家。

  外面,一轮弯月挂在天空,月色朦胧,顾立春懒得打手电筒,借着月光走路回去。

  走到半路,一个人影挡在中间。

  顾立春不确定地问道:陈禹?

  果然是陈禹,他默默地走上前,顺手接过顾立春手中装着饭盒的布包。

  顾立春没有拒绝,漫不经心地问道:大晚上的,你来这里干什么?又是跑步?

  陈禹这次没找借口,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这回不是跑步,我是来接你。

  就这十分钟的路,不用接。以后别这样了。

  陈禹低着头默默走路,顾立春刚才说了太多话,这会儿也不想开口。

  过了一会儿,陈禹突然说道:其实我挺羡慕你领导这种人的,他光明磊落,一身正气;不像我,整日活在阴暗中,有时像阴沟里的老鼠,有时像墙缝里的蝎子。

  顾立春琢磨了一下,赞道:你这两个比喻还挺恰当的,生动形象,上学时语文应该觉得不错。

  陈禹:原来你也这么认为。

  顾立春笑道:是你先这么认为的,别人当然可以这么认为。我告诉你一个生活小妙招:如果你不想让别人认为你怎样,首先要做到自己不这么想,更不能这么说。你一说,别人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那就一定是真的。你夸自己好,人们不一定信;你说自己不好,他们绝对会信。

  陈禹语气诚恳:受教了,我以后不说自己不好了。我这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顾立春见他家快到了,就从陈禹手中拿过饭盒,说道:我到家了,你也该回去。以后晚上要早睡,早睡才能长个。

  陈禹见时间不多了,抓紧时间说话:受你的启发,我也觉得应该多看看自己的优点。其实我这人优点也有不少:我脑子还挺好使,长得也不错,现在学会了养猪、做饭、做猪饲料,还会画画。

  顾立春语气平静:后面几条是事实,前面两条,见仁见智吧。

  陈禹:

  陈禹眼看着顾家的大门就在前面,争分夺秒地说道:看到你们家的情况在逐步变好,我跟爷爷也起了心思,就试着写信给亲戚朋友打探情况,也许我们家应该也会变好。

  顾立春笃定地说道:你们要耐心等待,光明一定会到来。《基督山伯爵》看了没?结尾那句话记得吗?这本书是他爸寄来的,在五场的知青中转了一大圈,回到他手里时,都快被翻烂了。

  陈禹朗声回道:记得。人类的全部智慧都包含在两个词中:等待和希望。

  顾立春笑道:对,就是这句。

  说完,他抬腿往家走去。

  陈禹快步追上来,问道:立春,所以说,我还是有希望的,对吗?

  顾立春以为他说的是平反的希望,便用肯定的语气答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肯定有希望。

  陈禹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兴奋,我觉得大仲马那句话应该再加上一个词,人类的全部智慧包含在三个词中:等待、智慧和勇气。

  第187章 恩将仇报

  春节过后, 大家开始上班。

  顾立春忙得飞起,以前有邓场在,他只是在旁边协助, 现在他要亲自统筹规划五场一年的工作, 审批各种报表报告、开会, 大会小会连开了五六场。还好白大姐的工作能力很强,帮他分担了很多具体而琐碎的工作, 他只负把握大方向即可。

  顾立春是新手上任,而且连副场长都没当上多久, 谈场长是顶着一些人的质疑坚决主张提拔两人的。因此, 他十分关注五场年后的工作进展,生怕出了岔子。他便让邓场下来指导协助顾立春。

  时隔三个多月, 两人再次同处一间办公室, 说一点也不别扭也不可能, 但好在两人都是内心强大的人,各自克服了心里的不自在, 只专注于工作。

  年后, 孟念群又恢复了送早餐的习惯, 现在是他和陈禹轮流送饭,有时两人还一起过来。场办的人早已习惯了这两个养眼的小伙子, 有时碰见了还打声招呼。

  孟念群和陈洁一直在悄悄地进行地下恋爱, 谁也没告诉,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还是有人发现了端倪。

  当大家得知根正苗红的陈洁竟然喜欢上一个二劳改时, 一个个都是一脸震惊。

  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甚至还有人直接来找陈洁求证。陈洁冠冕堂皇地说道:什么恋爱不恋爱的, 你们要把脑子里的这种低级趣味拿出去。我就是怕小孟思想滑坡,心还不够红,趁工作之余给他上上思想教育课。

  问的人也是半信半疑,但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事情越传越广,最后传到了朱书记的耳朵里。

  朱书记一听,觉得这是个问题,就委婉而严肃地问陈洁到底怎么回事。

  陈洁仍是那套说辞:朱书记,进行思想教育工作是我们党委办公室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无产阶级要不但要同资产阶级争夺思想舆论的高地,还要和他们争取青年一代。孟念群是属于可以被教育好的那一部分青年,我在利用业余时间争取他教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