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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2 / 2)


  “英吉利有个亨利八世国王,看上一个着绿衣的民间女子,爱而不得,故作此曲。”

  “绿衣女子?”马上抓住了重点。

  “嗯——”

  “没想到周钧儒要做长庚星!”

  “嗤——你又促狭。”

  “只是可怜了张美琪,他们去年订婚的宴会好不盛大呢。”

  “听说……”

  冯璋虽然很想知道这位周钧儒君是何方神圣,与书铮是怎么回事,中间又有什么故事,却奈何二人说话声音越来越轻微,冯璋只好“收起耳朵”,注意看书铮。书铮倒微微笑着,很稳得住的样子。却让冯璋转眼看到孙书镛沉着的脸。

  舞会上有些西洋乐常识的,都看出拉琴人意之所指,即便有不知道的,经挨得近的点拨两句也便知道了,于是有绷不住的便有意无意地看书铮。书铮照旧嘴角带笑,似正专心听曲。

  曲毕,众人皆鼓掌,但空气中流淌的暧昧却并未散去,幸有相熟的打趣解围:“钧儒在哈佛的时候一定经常旷课去练琴。”又有两位年长些的太太凑趣,乐队又适时奏起一首热烈的探戈舞曲,这件事才算掩过。

  探戈舞这种大开大合的舞蹈并非人人都能驾驭,舞不好就会露怯,故而舞池中人并不多。冯璋只顾偷觑书铮,却不想孙书镛与胞姐舞了起来。

  冯璋虽不懂舞蹈,但觉得大小姐书锦充满了其静态时没有的美艳、热烈和风情,不由得与书铮对比,却在全场都没有找到书铮的身影。此时场上舞得却越发热烈,别的舞者都退了出来,只余这一对姐弟跳完整曲,赢得满场掌声。

  书铮一去,冯璋便觉得意兴阑珊,便走出去透透气,抬眼却见花树下不是二小姐书铮又是哪个?书铮也看见了冯璋,不由得相视一笑。

  “二小姐怎么出来了?”冯璋先开口。

  “觉得没意思,出来透口气。”书铮笑容懒懒的,口气也懒懒的,却不知怎的透着一股子熟稔,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冯璋才发现,书铮虽也同书镛及书锦姐妹一样说京片子,却不似他们京片子中带点天津口音,说起话来嘎嘣利落脆,反而有点南方口音,听起来格外婉转娇柔,普通的话说出来,都仿佛在撒娇。

  “二小姐不喜欢跳舞?”

  “有时候喜欢,有时候不喜欢。”

  “不知道二小姐现在可喜欢?我不会跳舞,又很想学……”冯璋第一次搭讪女孩子,又是心仪的女孩子,内心紧张无比,虽自认摆了个风流倜傥的样子,通红的脸却泄了底。

  却见书铮笑了笑,伸出手来……

  冯璋至老都记得那晚书铮含笑的眼睛,似藏了满天的星光。

  第6章 失恋与替补

  到第二日,书镛等返校,孙父为冯璋等践行,席间多勉励之辞,让毛头小伙子们不免兴奋,觉得自己是未来国家的栋梁,冯璋更小心思里觉得日后求娶孙家女儿也不是不可能的。

  回校后,冯璋与孙书镛走得越发亲近,间或旁敲侧击得些书铮的消息。

  冯璋自以为不露痕迹,却不知孙书镛颇懂风月,一见冯璋的状态就猜出几分,却也不点破,反倒偶尔露出妹妹的一二消息给冯璋,甚至还替他们传递过一次东西——冯璋老家运河特产,沧县方言曰“荸荠鱼”的一种小鱼。

  这种鱼大约是以形得名,因其晒成鱼干时黑黑圆圆的,似小荸荠。荸荠鱼专治失眠。从孙书镛处得知书铮睡眠不佳,冯璋让母亲寄来荸荠鱼一包。

  是日,冯璋把鱼干放在孙书镛的桌上,却不好开口说是给书铮的,便直说这是家乡特产,专治失眠。

  孙书镛斜着眼睛似笑非笑:“我睡眠很好,不用这个!”

  冯璋俊脸一红。

  孙书镛倒是见好就收,“嗤”得一笑,说“知道了”。

  隔些天收到一张孙书镛代转的粉绿信笺,称呼冯璋曰“冯世兄”,说荸荠鱼已收到,以麻油煎之,佐以黄瓜条和葱丝,以薄饼卷食,滋味颇佳,吃饱自然失眠之症愈矣。

  冯璋不仅莞尔,没想到书铮还有促狭的一面,越发觉得伊可爱至极。

  后冯璋又求书铮代购书籍,又寄些鱼干,如此往复几回,渐于短笺中说两句闲语,什么“堂前老梅竟发新枝,暗香袭衣,玉色灿然”,什么“雪后初霁,踏雪去课室,脚下咯吱咯吱,颇有意趣,路像是都近了,此即爱因斯坦所谓之‘相对论’乎”……虽只是此类,冯璋却总能读出些缠绵的意味。

  所以听闻书铮与杨家公子定亲,冯璋似被雷击。

  前两天才收到书铮的信,信里说京城天气说读的新书甚至评论了两句时政,却独独没有提定亲。

  听闻这杨家公子是学西医的,学成归国不久,已是组建了一家西式医院,可谓年轻有为,并非寻常纨绔,杨家更是颇有背景既富且贵。

  “书铮如此人才,嫁这杨家公子,倒也得所。”冯璋如此安慰自己。可惜再怎么安慰也免不了失恋之痛,更打击了冯璋对新式爱情、自由婚姻的追求之心。

  及至父母又写信来催问婚事,便索性破罐破摔,让父母做主为自己择一乡间女子,哑婚盲嫁,传宗接代,倒也省事。又安慰自己,“如此再也不用在情爱婚姻一事上费心思,正可专注事业前程,又安了父母之心。至于妻子,相敬如宾便是了。”

  虽是这么安慰,冯璋依旧觉得自己像祭坛上的小兽,怀着这悲壮哀伤之心,冯璋给父母回信说“但凭父母做主”。

  等到父母给冯璋写信来说相中方家姑娘时,冯璋心中失恋之痛已消减不少,对婚姻倒有点“平常心”的意思了。

  方晴,冯璋自是有印象。

  印象中的方晴,扎两条小辫,穿玫红衫子,一双会笑的眼睛,慧黠机灵,读书也用工,尤其于丹青上有天分,是个很可爱的小妹妹。

  没想到现在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了……而且是说给自己!一时没法接受小姑娘变大姑娘的事实。

  过一会,算了算,可不是嘛,方晴这会儿得有十五六岁了,可不就是大姑娘了吗乡间习俗冯璋知道,这个年纪的姑娘好多已经定亲了,自己的妹妹才十四,已经在相看人家了。

  想到小时候的方晴,又思及启蒙恩师的家教,便觉得这是一门好亲,虽说不是自由婚姻,方晴也不是什么新式女子,但也知书达理,很不错了。又感念父母一回,说这门亲,父母定是费了不少心。

  于是打起精神,先回信定了回家的日子——眼看就要学期中段考试了,考完照例是要放两天假的,再请假几天,回乡探亲,顺便把亲事定下来。

  想着这事终究尘埃落定,冯璋探口气,说不出是情爱中的劫后余生,还是曾经沧海。

  写完信,复习操练的空闲,还要采买些给家人的礼物。闻说方家想让自己与方晴见一面,那便是自己去方家以拜见恩师的名义去见了,那给恩师、师母的礼物也要备一些……忙得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