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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2 / 2)


  “那是肯定的,”李晓辉拿着把葱出来站在厨房门口剥着,笑呵呵道,“只要新巧身体好,我天天做都乐意。”

  一句话说的范新巧红了眼眶,“我下个月就上班去,等我上了班,家里就不用你这么辛苦了。”

  “嗐,你又说这个,”李晓辉毫不掩饰心里的心疼,“叫我说你再歇一个月,你偏不听,万一再病了。”

  “下个月红梅就要上小学了,我一个人在家也没啥意思,”范新巧嗔了李晓辉一眼,有些害羞的和黎苗解释,“我没请假前就在山前公社的农村信用社工作,那里工作时常要下乡揽存,我这身体受不了,就请长假了。”

  黎苗也见过农村信用社到他们村去,她大概明白这农村信用社就是国家对农民开的钱庄,但明显大家对骑着自行车,背着个挎包,拎着个算盘的工作人员没有足够的信任,这些人跑几十里路,往往也收不到几块钱,“那确实挺辛苦的,这天儿又热,你未必受得住啊。”

  “这倒不是问题,孩子外公虽然退休了,但还是有些关系,找了她们单位的领导,把她留在县里后勤上了,”李晓辉嘿嘿笑着,自己这老丈人确实对他们一家不薄,他送过去的鸡,也让老丈人为了女儿送人了。等晚上了他得再送只兔子过去。

  “我是学财会的,真是辜负了国家的培养了,”范新巧并不高兴,她的自小受的教育让她为自己不能给国家做更多贡献感到惭愧,“等我彻底好了,我还是要回到一线去的。”

  黎苗来了兴致,“你是大学毕业?你上的啥学?”

  范新巧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爸是老农信了,我上的是行业内的财会学校,大学也有财会专业的,但当时我的分不够。”

  她见黎苗提起上学就两眼放光,“苗苗妹子,你上到几年级停课的?是不是还想上学?”

  黎苗点点头,“我听说马上要复课了,就想去学校问一问。”

  李晓辉消息灵通,“是要复课了,妹子,你以前在哪个学校上学?县一中?”

  黎苗有些不好意思,“我停课前才上到初一,在红山公社的初中,不过我不想继续读初中了,我想直接去县一中读高中,想去学校问问能不能行。”

  “妹子你这是要连级跳啊,”李晓辉轻叹一声,“初中和高中学的东西差别可大了,先不说人家高中同不同意,你要是跟不上,耽误的也是你自己啊。”

  “我在家自学着呢,教我的老师说我再学一阵子,可以把初中的内容都学完了,直接上高中应该没问题,”姜雅逊几个给黎苗上课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把初高中的内容分开,而是照着他们的节奏给黎苗讲,像数学已经讲到高中的难度了。而这里初中没开的英语俄语,黎苗现在都可以和他们简单的对话了。

  范新巧想了想,“你既然打定了主意,就别自己去问了,这样吧,我让我哥帮你找一中的老师问一问,他以前就是一中毕业的。”

  黎苗大喜,“真的?”她起身装作从带来的包里翻找,那身子挡住范新巧的视线,从吊坠里把自己的作业本拿了出来,“这是我平时做的习题,你能不能让范大哥帮着看看是哪一级的水平?够不够上高中的?”

  竟然连这个都带来了,范新巧完全相信了黎苗的决心,她接过那两本笔记,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本俄文的,“你还学外语了?”

  “嗯,跟着村里的知青们学了一些,”黎苗含糊道。

  范新巧看着笔记本上干净漂亮的字迹,“你这一笔字可真漂亮,你以前练过的吧?”

  黎苗摸摸鼻子,她没特意练,但化形之后跟着老祖读书认字,不过那会儿用的是毛笔,才改成钢笔的时候,还真挺不习惯的,“没有,我就随便写的。”

  李晓辉也从厨房出来凑热闹,“这字肯定是练过的,”他用手肘碰了碰范新巧,“我瞧着比大哥的字还好呢!”范新巧的大哥范新民在县文化馆工作,是家里的秀才。

  范新巧点点头,“是比我大哥写的好,黎苗,我觉得你一定能考上的。”字如其人,能把字写的这么好的姑娘,这学问和人品肯定差不了。

  没想到在李晓辉这里竟然有意外之喜,黎苗不用自己去一中找人问了,也不必急着走了,等李晓辉把面和好了,黎苗也洗了手,和范新巧一起围着桌子包饺子。

  ……

  黎苗这边交了新朋友,开开心心的包饺子,肖开艳那边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她被关在公安局已经两天了,这两天她一直被关在一个只能看到一扇小小窗户的屋子里,每天会有人丢给她两个窝头一碗水,除了这些,连个来提审她的人都没有。

  这会儿还没有什么四十八小时之类的,公安局说谁有罪,那就是有罪。幸亏她做事一向小心,又防着家里那对极品父母,挣到的钱都被她装在一只月饼盒里,悄悄埋在了她天天捕鱼的河湾那儿了,而家里,公安们除了搜到几包药材和她新做的衣物之外,肖开艳所有的钱加起来,也只的二十块。

  公安局负责肖开艳案件的公安看着从肖开艳家里搜来东西也十分无语,他们去国营饭店调查了,这阵子肖开艳送到国营食堂的鱼共三百四十斤,她是按四毛一斤收的钱,共计获利一百三十六元,这还不算她通过饭店大厨零卖出去的,粗略统计,这仅仅一个半月,肖开艳就获得赃款一百五十元。

  一百五十元,是他们这些老公安几个月的工资了,他们还要靠那几十块的工资养一家老小,而肖开艳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挣到手。

  “你老实交代,那些钱都哪儿去了?!”一直关了肖开艳三天,公安才开始提审肖开艳,“再不交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会儿可是打你也白打,肖开艳态度极为可怜,她凄凄楚楚的把自己的身世又讲了一遍,“公安同志,我真的没说一句假话,那钱我用来租了现在住的院子,还买了布做了新衣裳,也买了肉吃,”她眼泪扑簌簌的落,“我从小就被爸妈送人了,后来顾家又被批*斗,这么多年,我真的头一次穿那么好的衣裳,痛快的吃过一次肉,所以钱到我手里,我就忍不住花了,还有,和我断绝关系的父亲,就红山公社革委会的干部肖成功,也来问我要过钱,说是我给他的养老钱,一次就要了我一百块!”

  肖开艳说着,就捂着脸放声哭了起来,这三天她跟活在地狱里一样,前世就算是过的再苦,她也没有被在那么恶劣的环境里关这么久,“真的,你们相信我吧,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我虽然有父母,可跟个孤儿也没有两样,我是为了生活,才迫不得已的想出这个谋生的法子的,我的鱼卖的比市场上便宜的多,我只想挣点儿活命的钱,再挣点儿钱报答把我养大的干妈,她身体一直不好,我没想过发财。”

  提审肖开艳的两名公安对视了一眼,肖开艳的话不全是真的,但也有许多和他们的走访吻合的部分。他们还查了那个肖成功,说是革委会的干部,其实就是个无赖,之前也有人听他喝多了跟人吹过,他有个会挣钱的女儿。

  “肖成功说你给了他二十块,还是你还他的,”公安声音严厉。

  肖开艳睁大泪汪汪的眼,嘴一扁大声哭喊,“他胡说,他欺骗国家,欺骗政府!从我和张留娣闹翻之后,我就从家里搬出来了,我再没拿过他们一分钱!他知道我在城里之后,就来过一回,对周围邻居说他是我爸,后来他又来了,说是公社要调查我,他是调查组的组长,只要他说没事,公社就不会再查我,但是我得把卖鱼的钱都给他。”

  肖开艳拿袖子抹着脸上的泪,呜咽道,“我害怕了,就把所有的钱都给他了,一共一百块,原本那钱是我准备不捕鱼了,拿五十给我干妈看病,剩下五十,我就在医院门口摆个茶水摊儿,我听说现在国家不抓小摊贩了,我就想着摆个小摊也能养活自己,比我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的下河捕鱼强……”

  诬陷起肖成功来肖开艳一点儿心理负担也没有,肖成功这些年害的人不要太多。她摆他一道也算是替天行道了,而且肖成功明明从她这里敲诈了五十,却对公安说拿了她二十,还是她还他的。

  提审的公安看着又脏又憔悴的肖开艳,对她的话已经信了几分,“你这个同志小资产阶级思想很严重啊,有了点儿钱就讲吃讲喝的,你看看你那些衣裳,是正经人家女同志穿的吗?一点儿也不艰苦朴素!”

  “我,我,”肖开艳不害怕吗?她也害怕,如果被定性为投机倒把的话,进去几年就是公安局一句话的事,她只能不停的装可怜,积极配合公安的调查,以期他们能轻轻放过,“我从小就没有穿过好衣裳,他们说那些好,我就买了,我再也不敢了,公安同志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提审的公安嫌弃的看着已经吓的浑身哆嗦的肖开艳,“这会儿知道错了,你卖鱼的时候挺精明的嘛。”

  “嗝,那都是听他们说的,我就照着做了,我就是想凭力气挣点儿钱,我爸成天想着把我卖了,只要能换财礼,嫁给谁都成,我不想,就跑出来了,我也是没办法了,”肖开艳哭的更痛了,“我才来县里的时候,到处打听,听人家说有人去采了山货进城卖,我就想着,进山采山货卖可以,那我捕鱼卖也可以啊,我不会采山货啊~~”

  “卖点儿山货是没问题,”提审的公安拿笔敲着桌子,“你的问题是数量巨大!”谁家一个多月卖几百斤鱼?这都赶上国营菜市走的量了。

  见肖开艳光哭不说话了,提审的公安把口供推到她面前,“签字吧。”

  ……

  黎苗回到五道沟,没事就往第四道沟里去转一转,她要是能到县里读高中,这钱是少了不的,看黎进忠的样子,学费是指望不上他的,黎苗就得靠自己了。

  杨葆姗心细,陪着黎苗练过口语,把一茶缸麦乳精递给黎苗,这还是黎苗从县里带回来的,说给他们补身体,但几个老的都不舍得喝,大半又都回到了黎苗嘴里,“我看你老往后山跑,你这是准备干啥?”

  黎苗去第四道沟打猎的事没太瞒姜雅逊他们,她把自己凑学费和生活费的事说了,“不单是上高中的钱,将来我要是上大学了呢?我这个人最受不得苦了,可我想活的舒服,得有钱啊!”

  她吊坠里倒有几样值钱的东西,但从她和杨葆姗侧面打听来的消息看,这些东西现在拿出来,不但换不到她想要的钱,还会给她招灾,“杨老师,我不想等三年之后再参加高考,我想一恢复高考就去试一试。”

  话本子里可是写了,顾明阳就没有读完三年,才是在恢复高考的那一年,直接参加高考的,黎苗觉得她也可以,如果时间不够,她就不睡觉了,她精力比普通人要好的多,她的一年可以完成别人两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