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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2 / 2)


  韩城眯着眼坐在那并未起身,任那几人打他身旁经过,听到他们与店家寒暄几句后打探,那店家是个机灵的,韩城带人回来那晚他是见过的,却不敢乱说话。西北卫军而今是朝廷的亲属,那门口坐着的又是西北卫军的将军,万一失言,恐将惹祸上身。遂摇头:“这几日临年傍节,除了先前的住客,再无人投宿了。”

  “让哥几个上去看看?”这几人乃泼皮无赖,横行京城。那楼外楼亦是有后台的,倒是不怕这区区驿站店家。

  “万万不可。”店家忙摇头:“若是惊扰到西北卫军的人,事情就闹大了。各位请回罢!”

  那几个泼皮见店家阻拦,互看一眼:“哥几个轻手轻脚上去,看一眼就走。”

  “不可。”

  “你说不可便不可?老子看你不识好歹!”带头的要动手,扯住店家衣领,眼见着拳头到他眼前,却被一个铁拳攥住,一个森冷声音说道:“店家说不许看,就是不许看。”

  带头的哎哎惨叫两声:“大侠饶命!”

  韩城松开他的手,见他手去腰间探,又迅速伸出手去,自他腰间卸下一把匕首:“敢用阴招?”双手一用力将他手腕掰断,声音清脆,那带头人哀嚎不止。另外几人作鸟兽散。“滚!”韩城吐出这个字,转身上楼。

  进了门见引歌在床角筛糠似的抖,便问她:“听到了?”

  引歌点头:“多谢将军。”她尚在后怕中,若是这将军不肯出头,这会儿她应是被拖回了楼外楼,生死由命了!

  “不必总是谢本将军。若真想谢,便谢皇后吧!”

  引歌听他这样说,懵懂摇头。韩城并不解释,走出门去。

  引歌躺回床上,想来老天爷待自己不差,阴差阳错被救下,终是能逃出那牢笼。泪水又落了下来,只是这救命之恩不知该如何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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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夫人于正月十六离京。

  上元节放了一整夜烟火,这会儿的京城弥散着石流黄的味道。

  荀肆拉着荀夫人的手,轻声央求她:“阿娘您能不走吗?待到龙抬头。”小孩儿心性,明知这不行,还是要缠着荀夫人再试一回。

  荀夫人眼眶一红,忙转过头去:“阿娘也不想走。”荀夫人自己就是远嫁,从江南府到陇原那可是几千里路。初到陇原之时,动辄以泪洗面,荀良抱着这个小人儿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加倍对她好,要她不想家。还是在有了荀壹后才逐渐把陇原当成了家。“幺女,阿娘叮嘱你几句话,你若是不喜听,听过后便忘了。”

  “阿娘休要这样说,阿娘说的话,女儿都爱听。”荀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总觉得阿娘走了,自己又是孤零零一个人,无依无靠,没着没落的。

  荀夫人见她落泪,终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母女二人哭了许久,方能哽咽说话。“花儿,你听阿娘说,阿大阿娘打小偏疼你,你刚离开陇原那段时日,你阿大偷偷抹了好几次泪。切勿担忧阿大阿娘不要你,阿大阿娘不敢写信于你,也是有难处。你只肖知晓,无论何时,西北卫军是你的后盾。”

  荀肆一听,哭的愈发厉害。日日盼着陇原的信,拢共那寥寥几封。信上只言片语,一句要紧话没有。

  荀夫人帮她拭泪,又说道:“这些日子阿娘看你在后宫中尚算自在,微微放下心来。阿娘是过来人,不论你在成亲前如何想,而今既是做了一家人,便要心往一处走。哪怕你不愿,也得往前迈一步不是?”见荀肆摇头忙又说道:“阿娘不是逼你做你不愿的事,这世上没人能逼咱们肆姑娘。阿娘是说,过去的事让他过去,你也得看看眼前人不是?”

  “阿娘您都知道…”

  “阿娘后知后觉,也是这几日才发现端倪。从前阿娘只是以为你们打小玩在一起,感情好…”荀夫人拉着她手:“阿娘不是偏袒皇上,你瞧他,若不是皇上,单放在民间放在陇原,也是一个出类拔萃之人。重要的是,他由着你胡闹,阿娘能看出来,打心底宠着你呢!”

  “阿娘有所不知,他待谁都如此。待从前的思乔皇后更胜一筹,并非是特意优待女儿,他就是这样的人。”荀肆抹了眼泪,她听出阿娘的用意:“阿娘的话女儿记得了。”荀肆颇感心酸,明知阿娘是为自己好,可就是觉得阿娘是在要自己妥协。一颗心乱的不像样儿了,拉着荀夫人的手哽咽道:“您就不能不走吗?这回一走,又不知何时再见了,女儿舍不得您。”

  “傻孩子,人这一辈子,早晚有一日要自己过的呀!”上前揽住荀肆肩膀:“阿娘的幺女而今是皇后了,做皇后的女子,兴许此生比旁人更难些。但阿娘信你,阿娘的幺女无论何时,都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答应阿娘,好好的。”荀夫人话音落,泪水复流,再也收不住了。从前与荀良立下规矩荀家的女儿不远嫁,无论何时想了盼了打马半日就能见到,哪成想,到底有一个女儿嫁了这样远,嫁到那寂寂深宫之中。荀夫人这颗心这会儿疼成什么样儿了,恨不能摘了荀肆的凤冠将她带回陇原。

  马车晃荡到城外,吱呀停下。

  车门开,荀肆先跳下来,伸手将荀夫人扶下。

  云澹自前车下来,看到荀肆眼睛肿成了桃子,知她定然哭了许久,一阵心疼难当。上前去迎荀夫人,朝她深躬:“泰水大人此去山高路远,还望珍重。”

  荀夫人快步上前:“皇上,使不得。”

  云澹摇头:“于天下,朕是君王;于您,却是自家人。”

  荀夫人听他这样说,又忍不住落泪:“皇上,幺女打小顽劣,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您担待,她心不坏。”

  云澹拉过荀肆的手:“请泰水大人放心,朕定会好好待她,不要她受丝毫委屈。”

  韩城站在远处,看到云澹握住了荀肆的手,心痛难当,忙别过脸去,心中劝自己:休再看了!那人你从此不能再看了!却又转回脸来,深深看她。荀肆恰巧也在看他,这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见,终究是对韩城哥哥不起了。

  扶着荀夫人朝韩城身后的马车去,途经他之时,似乎途经一场不确切的风月,还未开始,就散了。

  荀夫人上了马车,韩城以武将之姿与云澹辞行:“末将请求开拔。”

  云澹静默片刻,手掌拍在韩城肩头,用力一捏:“韩将军保重,待全胜而归,朕定备好酒菜,与你痛饮三日!”

  韩城弯身:“谢皇上。”

  云澹点头,而后倾身向前,贴在韩城耳旁,以极微之声耳语:“朕会待她好。”

  韩城心中一凛,退后看向云澹,他却目光清明:“朕贵为天子,决不食言。”而后朝韩城拱手:“韩将军请开拔。”

  荀肆站在身后,看着荀夫人的马压在隆冬的碎冰之上,发出细碎声响,将人心神崩裂。登时双目朦胧,向前追跑几步,发觉徒劳无功,那马车已是绝尘而去,最终消失于眼前。

  回身无助的看向云澹,痛哭出声:“阿娘走了。”

  云澹将她揽入怀中,手掌轻拍她头:“乖,别哭了,你还有朕呢。”

  “不要你。”荀肆这会儿心中没着没落的,只得在他怀中胡搅蛮缠。

  “好好。不要我。”云澹将外褂扯开勉强将她围住,抬眼看了看转过身去的众人:“都看着呢,回头都要笑你了。”

  荀肆自衣缝中朝外看,可不?都不敢看了。忙推开云澹,瞪他一眼:“谁让你随便抱人!”

  云澹哭笑不得,将双手抬起:“好好,不抱你。皇后可要回宫?”

  荀肆又回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官道,再回身看看眼前笑着的人,嘴一撇:“不想回宫。”

  “带你喝茶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