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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2 / 2)


  众人才重新又说笑晏晏起来。

  赵长盛压低了声音,凑过去对李怀庆道:“老李,你把我坑死了,今晚回去我家后院要起火了。”

  “你还说,刚才怎么不拉住我,差点没把我吓死。”

  “我提醒过你了,是你自己非要撞上去,今天是好日子,将军不和你计较,以后别这么冒失,以前干过和你同样事情的人,他们的下场有多难看,啧啧,我就不说了,你回头自己打听去。”

  李怀庆看了看左右,凑了过来,用耳语般的声音道:“你别说我拍马奉迎,我是真心为大将军着想,大将军如此身份地位,如今却连一儿半女都没有,时间长了,难保下面的人没有想法,不利人心安定哪。”

  赵长盛不再嬉笑,板起了脸:“老李,这些话我当作没听见,我奉劝你,以后休要再提,不然,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李怀庆落了个没趣,不敢再试探,缩头自己喝酒去了。

  那边,谢楚河默不作声地给苏意卿夹菜添茶,那碗里堆成了冒尖的一团,和他的殷勤之意一样,差点要满溢出来了。

  苏意卿在桌下轻轻地踢了他一脚,小声啐道:“做贼心虚。”

  赫连宜之在一旁看了皱眉,心中踌躇了一下,但既已经布置了下去,不试一试,他又未免心有不甘。

  他笑着对谢楚河道:“舅父安排了歌舞为你助兴,你且一观。”

  谢楚河对赫连宜之向来是尊重的,闻言笑了笑。

  钟罄之声响起,清脆悠扬,带着古朴雅韵,从帘幕之后传来,那边的蜡烛暗了下去,隔着帘子,隐约见乐者高冠宽袍,席地奏乐。

  倒是别具风雅。席间众人静了下来,侧耳聆听。

  罄声一下一下,须臾,有舞者从帘后踏乐而出,她一袭月白罗衫,以轻纱覆面,身段高挑而窈窕。

  烛光暗了,月光却盛,那舞者姿态优雅,随着钟磬之声起舞,翩然若惊鸿、宛然若游龙,她的手臂与腰肢仿佛都带着奇妙的韵律,舞月光、弄清影。

  她旋舞着,慢慢地旋到了谢楚河的面前,她的眼波妩媚而多情,晚风微微拂过,掀起了面纱的一角,容颜若隐若现。

  她是傅明嫣。

  谢楚河的脸色慢慢变了。

  下首,李怀庆小声地道:“原来大将军喜欢这种的?咭,是我失策了。”

  赵长盛不露声色地往边上移了移,不能和这么蠢的人靠得太近了。

  倏然,“铮”地一声,琴声响起,只一声起调,便带上了慷慨激昂之意,生生地插入了那钟磬乐声中。

  傅明嫣的脚步顿了一下。

  不知何时,侍女已经为苏意卿取来了那张“九霄环佩”,她置琴于案上,神情倨傲,目光瞥过傅明嫣,如视草芥尘埃。

  苏意卿拨动琴弦,琴声铮铮错错,弦上若有金戈铁马破出,一调复一调地转了上去,越来越高昂,若黄沙战场之上,有铿锵千古之意。

  琴声并不十分大,却奇异地直抵人心,那边的乐师却乱了手脚,再也找不准音调,钟磬渐渐凌乱。

  傅明嫣先是时还想跟上节奏,但那琴声过于雄壮激烈,并非她这样娇柔纤弱的舞姿可以匹配,她勉强舞了一小段,步子太急,被那琴声扰得心慌意乱,脚下一崴,跌倒在地上。

  她情知丢丑,顾不得脚踝剧痛,挣扎着爬了起来,捂着脸匆匆退下。

  赫连宜之暗暗叹息。他心知肚明,苏意卿这是对他表示不满,但碍于他尊长之面,不能明示罢了。

  他并不死心,目中带着殷殷之意,望向谢楚河。

  谢楚河冷哼了一声,倏然起身拔剑而出。

  他腾身跃到堂前,应和那铿锵琴声,持剑而舞。

  他的气势威猛凌厉,腾挪移转之间,流畅若行云随风、刚烈若火焰惊雷,身姿间充满了雄性的磅礴之气。

  琴剑相合,他似乎在她的弦上起舞,那弦声就跟着他的剑锋而行,天衣无缝。

  终于曲散。

  谢楚河的长剑脱手而出,投掷于地,剑身没入石砖半截,犹自震动,金石之声不绝。

  席上众人屏息凝视,莫不敢作声。

  苏意卿起身,向座中的长辈盈盈一拜,一言不发,离席而去。

  谢楚河目光深邃,环视众人,终于只是淡淡一笑:“诸位且尽兴,谢某失陪。”

  他亦返身离开。

  赫连宜之一咬牙,起身追了上去。

  谢楚河越走越急,到了回廊之外,赫连宜之追赶不上,只能开口唤他:“楚河,你且留步。”

  谢楚河停了下来,并不回头,冷漠地立在那里。

  赫连宜之走近了,苦笑道:“我知道你生气,但我还是要劝你,楚河,你已年至而立,膝下犹虚,别人可以不说,做舅舅的却不能不管。”

  谢楚河勉强按捺住情绪,沉声道:“舅父,此事我自有考量,你不必再说。”

  赫连宜之却不肯放过:“平岭傅氏亦是百年世家,傅容予的嫡长女,做你的妾侍,身份应该是足够了,哪怕你不愿纳她,置于外室也成,只要她生下孩子,你可以抱给意卿抚养,何乐不为?”

  “够了!”谢楚河一声厉喝,打断了赫连宜之的话,“我敬您是舅父,不愿与您起了争执,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您听懂了吗?”

  他的目光森冷,那种凌厉的威压让赫连宜之情不自禁地起了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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