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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从东海来第27节(2 / 2)


  跃进号。

  到了近处,杨光看清来的船是一艘比他们大上一圈的捕捞船,船侧漆着血红的三个大字,还画着鱼眼睛,甲板上站着几个老乡,打头的一个冲他们招呼:“你们船怎么了?”

  陈贵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简单交代了一下他们的情况,跃进号的船老大杜冷峰倒是个实诚人,很快便让他们上了船。杨光一时甚至有些恍惚,他想想前几天的日子,简直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这么快就会得救,王显川死前的样子一遍遍地出现在他眼前,而他看着面前这些人的脸,也是干干净净,上头并没有什么鱼鳞。

  在甲板上,陈贵作为“船老大”和杜冷峰沟通了一会儿,杨光这才知道,这艘跃进号竟然是出海做什么科考调查来的,因为一些原因竟然还暂时没办法把他们送回去,而陈贵不愿让人起疑,便顺水推舟地说他们可以配合跃进号的工作,再在海上待几天。

  劫后余生,对于杨光来说,一切似乎都顺利得出奇,除了……跃进号上也有一个女人这件事。

  杨光实在想不明白,在他们这儿,通常就只有夫妻老婆船上头会有女人,祸害的是自家人,不怕也就不怕了。在港口,像是王显川让乌兰上船这种事过去很多年都没发生过,本身就是坏了规矩,然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跃进号上的女人居然还是个领导,名字叫宋丽,长得白白净净,说起话来连船老大都得听她的安排。

  为了考古研究,宋丽最终点头让他们留在船上,杜冷峰研究出用铁链拖着3048号跟着他们跑的做法,陈贵握着他的手再三感谢后,客客气气地把船上剩下的鲜鱼一起搬上了跃进号,说是请大家晚上吃顿好的。

  当天晚上,快一个多星期没见过灯光的杨光又能坐在电灯下头吃饭了,碗里是热腾腾的鱼和虾,吃起来却没有比之前的生鱼生虾美味多少。杨光抠着自己手上的鳞片,吃什么都如同在嚼蜡,鼻腔里始终萦绕着一股腥气,视线更是控制不住地往桌子对面飘。

  宋丽正在往乌兰碗里夹菜,似乎是因为乌兰揣着肚子,女人对她格外照顾,亲亲热热地叫她姐姐,而乌兰脖子上,还挂着宋丽不久之前送给她的玉佛牌,一晃一晃,扎眼得很。

  杨光麻木地嚼着嘴里连着头和壳的虾子,咔嚓咔嚓的声音顺着骨头传上来,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陈贵,只见男人的整张脸和颈子都已经覆满鳞片,两只眼珠子悬在白森森的眼白正中,盯着人看时就和缸里的鱼没什么区别。

  “还是你们这边的伙食好啊,要不我们都怕再拖下去,她这个孩子要出什么事情。”

  陈贵的声音在笑,但杨光却看不出他那张鱼脸上有任何的笑容,陈贵看了一眼桌子对面的乌兰,后者的脸色几乎立刻就难看起来,抓着筷子的手也僵住了。

  “好不容易能吃顿热乎的了,对孩子可要好点,苦谁不能苦孩子是不是。”陈贵说着,也学着宋丽,往乌兰的碗里夹了一只虾,用筷子将虾头的虾黄都挤了出来。

  “乌兰,多吃点。”

  ————————————

  还有两章半回忆。

  第60章 。 告密者·★

  在跃进号上住下后,杨光慢慢认识了跃进号上的所有人,船长杜冷峰,大副林晔,还有三名普通海员王仁贵刘军和朱昊。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女领导宋丽是个大学博士,是和她的同学孙有为一起来海上做什么考察项目的,两个人每天要背着氧气瓶下到水底下去,说是要找一种青铜罐头,杨光看两人神神秘秘地研究,也没看出什么道道来。

  陈贵吩咐他们,每天要轮班看着门德和乌兰,不让他们和船上人说些不该说的。杨光有两天被要求看着乌兰,寻常情况下自然是好说,但是随着乌兰的肚子越来越大,宋丽经常要在船舱里单独给她擦身,其他人根本进不去,他们自然也不知道乌兰在这段时间有没有对宋丽说什么。

  上船的第三周,宋丽和乌兰几乎日日都黏在一起,杨光心里的不安随之加剧,而陈贵的样子也越发怕人,偶尔他远远盯着乌兰和宋丽看,两只睁得很大的鱼眼里泛出凶光,脸上的鱼鳞皱成一团,看上去恐怖异常。

  相比之下,门德的情况要稍微好些,成日被他们拉着抽烟,也不会和杜冷峰他们混到一起去,陈贵不怎么担心,倒是乌兰和宋丽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不光是杨光,其他几人也觉得早晚要出事。

  九月底的某天傍晚,借着抽烟的幌子,陈贵又给他们开起了“小会”,这几日似乎除了他们,其他人也休息不好,白日里都是呵欠连篇,想要找个能说话的地方不容易。曹向明顶着满脸的鳞片焦虑道:“万一她说出去我们就全完了,最近我发现他们晚上也不怎么睡觉,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怕我们先动手啊?”

  这个事即使曹向明不说,杨光也意识到了,好像自从他们上了船,杜冷峰他们也都不怎么睡觉,有两次他大半夜起来放水,还能碰到跃进号上的人才抽烟。杨光忍不住道:“再这么下去,他们要是真觉得不对劲,万一用无线电跟岸上说什么......”

  “不能让他们先下手为强。”陈贵狠狠道,张开嘴露出里头森白的牙齿,颗颗都尖利无比,“虽然说是为了他们那个什么研究不会和岸上通报,但谁知道呢,得想办法把无线电弄掉,省的夜长梦多。”

  “弄呗,这个我知道怎么弄,就拿打火机把蓄电池烧了不就完了?”黄宏也和陈贵一样,几乎已经完全成了鱼的样子,脸上的鳞片冷冷泛光,狠道,“这个事儿我熟,这两天我找时间就给它弄了,省的到时候那个娘们儿说些不该说的,我们都得玩完。”

  陈贵点点头:“先弄了再说,之后要是这个女的不听话,就把她和另外一个娘们儿一起控制住,两个都是扫把星,那个姓宋的也是,没听他们说吗?她是来找大鱼的,还要从大鱼嘴里抢东西,要是真给她找到了,我们肯定整船都得死。”

  杨光连日睡不好觉,想起事情来脑子里嗡嗡直响,神经疼痛不止,听陈贵这么说也没力气多想,干脆直接点了头。第二天晚上,黄宏晚上借着起来撒尿的由头把船上的无线电给烧了。他手脚很干净,做的乍一看就像是蓄电池过热,以至于杜冷峰发现之后也没看出猫腻,只当是没有维护好,和底下的人大吵一架,陈贵给他们使了眼色这才把人拉住。

  照杜冷峰的意思,没有无线电,船必须尽快返航,否则万一碰上恶劣天气他们都没办法接收预警、也没有办法求救,他把想法和宋丽说了,宋丽却没有立刻答应,显然还想着要找到那个什么海罐头。

  “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找到第三个,还找什么呀?船上这么多人耗着呢。”杜冷峰连日休息不好,胡子拉碴,杨光本来在盯着他看,结果没想到杜冷峰突然冷冷看回来,又道,“他们碰上大风的事儿也不能一直拖着不报备,早点回去才好调查出事原因。”

  杨光心里咯噔一下,在一瞬间忽然觉得杜冷峰脸上那些胡子都扭动了起来,他揉了揉眼,却又只能看到普通的胡茬。他和陈贵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虽说从陈贵那双鱼眼里已经看不出任何东西了,但杨光感觉的到,他应该是要动手了。

  杜冷峰如果怀疑了他们,那必然是从宋丽和乌兰那边听到了什么风声,一旦到了岸边,万一王显川的事情被说了出去,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就算不枪毙,也得被关个十年二十年。

  宋丽说她要一天时间考虑一下,人散开后,陈贵低声叫住他们几个,到了船尾,陈贵掏出烟来给他们分了,冷笑道:“看来不弄那个娘们儿不行了,本来以为这些人不会管这些闲事,但看起来是这个扫把星告的密,这个娘们儿就是要报复我们哥几个。”

  “陈哥,你打算怎么弄?”杨光想到刚刚杜冷峰那个眼神,心里也觉得这些人肯定都多少猜出来些什么了,等上了岸就要办他们。

  陈贵狠狠抽了口烟:“先把那个姓宋的控制住,她肯定是知道了,看她有没有和别人说,再做下一步的打算……毕竟他们也有六个男人。”

  曹向明咽了口唾沫:“陈,陈哥,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上岸得枪毙吧......这几年好像严了。”

  “老子是进去过的人,绝不会再进去一次。”陈贵鱼眼里凶相毕露,冷冷道,“要干就干,今天晚上就干,趁着那个姓宋的给扫把星洗澡,我们先去把她们两个控制住,两个女的,也闹不出多大动静,正好那段时间其他人都不会到那个客舱去。”

  “好,干就干!反正给捅出去也活不了。”黄宏是他们当中胆子最大的一个,立马就应了。

  陈贵看向他和曹向明:“你们呢,干不干?”

  杨光对上陈贵那双凶狠的鱼眼,想到之前王显川的死状,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头禁不住地就往下点:“要是说出去,上了岸也得枪毙,干,只能干。”

  四人说定,陈贵和杨光晚饭后就先潜入宋丽帮乌兰擦身的船舱里等着,晚上八点多,宋丽带着乌兰一起进入舱内,还没等宋丽开始烧热水,陈贵便从暗中一跃而出,扑上来捂住了她的嘴巴。乌兰一看见陈贵甚至连叫都不敢叫,杨光便用准备好的绳子将宋丽捆了,在黑暗里,宋丽的头发披下来,杨光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都是乌贼的触手,还在微微地扭动着滴落粘液。

  乌兰捂着肚子缩在一边不敢动,陈贵手里拿着刀冷笑一声:“不是和你的姐妹说的挺多的吗?不再说了?”

  “你别伤害我的孩子.......”乌兰脸色惨白,如今门德也不在,她只能靠自己保护自己,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呜咽道,“我一个字都没说!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宋丽嘴里咬着布条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而杨光怔怔地看着她头发变成的触手扭动不停,反复揉眼睛,眼前的景象却没有任何变化,他背后不由一阵阵出冷汗。一片死寂中,外头放风的黄宏忽然小声问道:“陈哥,那个姓孙的好像在找这个娘们儿,一会儿就要过来了,怎么办?”

  杨光一愣,原本宋丽给乌兰擦身的时候他们这些男的都避得远远的,怎么会突然在这种时候要来找宋丽,他看着宋丽头上那堆黏糊糊的触手,心头猛地窜起一阵无名火,骂道:“陈哥,这个女的估计是那个姓孙的姘头,她他妈肯定说了什么了!”

  陈贵拿着刀走过来,在昏暗的光线下,两只瞪得很大的鱼眼泛着凶光,用刀用力拍在宋丽脸上,狞笑道:“你要是敢叫,我就把你鼻子割下来,老子以前杀过人的,说到做到,听到没有?”

  宋丽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满脸眼泪地点点头,陈贵一把扯掉她嘴里的布条,问道:“你都知道什么了?”

  “知道什么?”宋丽哆嗦着嘴唇看向陈贵,哭个不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谁说了什么了?”

  “再装傻我就把你的手指一根根切下来喂鱼。”陈贵捏住她的脸,又问了一遍,“你都知道什么?你那个姘头要来找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