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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秀第58节(2 / 2)


  恍神间,楚独秀手下一松,照片就被他抽走,慌张道:“等等,你再让我看看,我签得好难看!”

  “还行。”谢慎辞端详一番,又抬起眼打量她,点评道,“字如其人,还挺好的。”

  看上去很可爱,而且工整清晰。

  楚独秀:“……有时候不走心的恭维比实话更伤人。”

  她才不要跟自己的字迹一样幼稚。

  “不行,我改天要设计一下签名。”楚独秀越想越气,内心升腾起羞愤,“这简直是黑历史,不能向外扩散了。”

  她在王娜梨本子上签名,感触还没有那么深刻,这回换他拿公式照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字好丑。

  “设计完为以后做准备?”谢慎辞了解地点头,他将签名照收起,郑重其事道,“可以,那这张更要珍藏,极有可能会绝版。”

  “???”

  他简直不是人。

  机房,门扉被轻轻敲响,很快就有人应声。

  “请进。”

  楚独秀推门进来,只瞧见众多剪辑师,没有看见尚晓梅。她原本怕尚导久等,现在却面露迷茫,问道:“您好,请问尚导在吗?”

  “尚导在最里面的房间。”

  楚独秀连忙快步往里走,还怕尚导觉得自己动作慢。谁料对方也在屋内忙碌,正握着鼠标快速操作,利落地摁着快捷键,在剪辑页面切换。

  “独秀来了啊,你先坐。”尚晓梅抬头看她,手指却没离开键盘,不好意思道,“稍等片刻,我弄完这点。”

  “好的,不着急。”

  楚独秀看到空椅子,老老实实地落座,环顾起房间细节。

  这里估计是尚导办公的地方,角落桌子里堆满蓝色的文件夹,饮水机旁是整整齐齐的盒装咖啡。最里面有块雪白的写字板,上面被涂得花里胡哨,都是录制的时间节点。

  尚晓梅穿着运动装,即便待在室内,也戴着鸭舌帽,估计是没有洗头,熬夜工作的缘故。

  片刻后,她用鼠标点击保存,这才转过身来,脸上略有疲色,语气还算和煦:“好了,久等,谢总跟你说节目剪辑的事了么?”

  楚独秀双手放在腿上,坐姿乖巧端正,答道:“说了,他说问题不大,但您想跟我聊聊?”

  “对,你半决赛的表演应该能播出,照我过往的经验来看,上线后被要求调整,最多也是修改字幕,但声音能保留下来。”尚晓梅道,“类似于你说的话没变,我们打上去的字幕会少。”

  “当然,没要求就不调整,所有字幕也照常,审核尺度是在变化的,我现在同样没法确定,你可以接受么?”

  楚独秀点头:“可以。”

  尚晓梅听她答得痛快,神色不由复杂起来,说道:“好的,那技术层面就是这样,我们再聊聊心理层面。你可能是第一次上节目,我得先向你确认一件事,你确定要完整播出这段吗?”

  她无奈地解释:“本来不该说这么多,但其实在我们的公司里,还有不少没参赛的演员。第一季节目播出后,有些选手深受打击,后来就不愿上台,只肯在线下活动。”

  楚独秀似有所悟,疑道:“因为网上的评论?”

  尚晓梅一愣:“你居然知道?”

  “北河哥跟我说过。”

  北河提前打过预防针,依照楚独秀的实力,早晚要被卷入争论。但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没有回避这些,反而直面更大的风浪。

  尚晓梅犹疑道:“你知道还……”

  她以为楚独秀初出茅庐,对形势判断不准确,才敢做出鲁莽之举。不过仔细一想,楚独秀在培训营迎战菜豆时用词更直接,这回刻意绕开不能播出的字眼,想必是为过审有所准备。

  楚独秀笑道:“我可是学新闻的,太懂会被怎么写。”

  尚晓梅见对方满脸悠然,甚至幽默地搞call back。她长叹一声,苦恼地摸了摸脑袋,低声道:“啊——我是不是没跟你阐明问题严重性,等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说。”

  楚独秀居然能笑得出来,看上去跟个小傻子一样!

  楚独秀当下领悟尚导好意,只是对方跟谢总不同,没有心有灵犀的默契,大概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尚导,我知道你怕我出事,想要我活得轻松一些。”楚独秀轻声道,“但我有时候觉得奇怪,明明他们经常说出冒犯的话,却从来不会为此而害怕,可我们只要说一点点,立刻就会感觉危险,甚至还没说出口,就把话咽回肚子。”

  “连我也是这样,生活里跟上年纪的中年男人交流,经常希望自己学过拳击、散打,否则就没勇气回怼对方的言论,一边觉得自身安全更重要,一边觉得自己好软弱怯懦。”

  尚晓梅一怔。

  楚独秀垂眼:“我大学念的是新闻学,我妈以为我三分钟热度,没多久就不感兴趣了,其实是我觉得好无力。”

  “专业课老师说,新闻要科学严谨,理性和感性因素平衡,但真到社会上做相关工作,却发现跟教的不是一码事。我学新闻是想要表达,实际表达空间却受限,真正游刃有余的从业者太少了,我肯定不是那么优秀的人。”

  尚晓梅后背一仰,她缓缓靠着椅子,附和道:“这不就说我么?大学时期学的编导,毕业后进电视台工作,做的节目没一个自己喜欢的,一点创作空间都没有。”

  传媒学生的悲哀大概就是,在校热血澎湃、意气风发,工作满地鸡毛、稀里哗啦,但凡有新闻理想的人,必然都得惨遭摧残。

  “所以我能靠单口喜剧表达,确实非常幸运,实现我的愿望。”楚独秀道,“我的身躯可以弱,但精神不能再弱,那就真一败涂地了。如果语言有力量,他们可以说让人害怕的话,我应该也可以说这些才对。”

  “我不想为自己说出的话恐惧,我希望他们为我的话而恐惧。必须有所威慑,一切才会变化。”

  明明是简单直白的话,尚晓梅却被猛地击中,就像血液涌入烈酒,五脏六腑滚烫起来,连后背及头皮都在发麻。

  她突然回想起跟谢慎辞的交流,双方探讨是否要调整半决赛。她担忧楚独秀不懂后续影响,但谢慎辞却认为不必惧怕这些。

  他当时说:“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或许是她的性格及表演风格,大家很容易在她身上投射自己的恐惧,比如她姐姐怕她付出没有回报,比如你怕她被外界言论击垮,都希望她走得一帆风顺,不要遇到什么坎坷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