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西云端着餐盘在周之黎面前的空位坐下，后面的谢涵提着纸袋姗姗来迟，两人这么些年一直形影不离。

  “要不要参加万岭艺术青年组油画展？”齐西云把手机转到她面前，频幕上赫然一张电子海报。

  万岭是个年轻的艺术馆，可这两年做的展览质量非常高，团队吸纳的都是海内外艺术类高材生，实打实有墨水的年轻群体，而不是水文凭和推荐信的那类关系户或网红。

  这次展览还是以年轻力量为主，入围的都将是青年作者的作品，周之黎看完将手机递回去，对齐西云说：“期末这么忙，我不一定哦。”

  齐西云一边咬着猪排，一边划拉屏幕，样子滑稽中还有些可爱，“我把这个发给你，你自己考虑呗，我还挺期待你的画挂在我隔壁。”

  周之黎点头，“我努力挂在你边上。”

  她们的位置对面是学校的餐厅新开的饮品店，门口已经排起长队，齐西云为自己的预感而庆幸，昨天她趁人少尝试了这家的招牌冰淇淋酸奶，此刻她正赞叹酸奶的味道一绝，甚至有几分gelato的口感。

  周之黎手一抬，指着另一边大号绿色门牌的Friday，“请你们喝果汁，喝什么？”

  谢涵正在控制体重，啃着沙拉的脸上没了享受美食时的快乐，“我喝橙汁 ，千万别加绿色的，谢谢周姐。”

  齐西云还盯着酸奶店，期待目光能加速门口队伍的进程，周之黎不打算为她的期待买单，叉子在她面前晃了晃，“给你选你喜欢的胡萝卜。”

  齐西云瘪了瘪嘴，“周之黎，学校的轻食店你入股了吧，都是草，你还那么爱喝。”

  “健康不好吗？天天说要活到一百的不是你？。”

  谢涵终于在一堆蔬菜里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只是这笑建立在齐西云的“痛苦”之上，后者看着周之黎的背影，“完了，老和周之黎混，我已经被她带偏了。”

  提着果汁回了教室，夏珍已经早早坐在那儿，手里的笔好像不曾停下过，说她较劲又知道吃饭休息，说她松弛又全然相反，周之黎想可能这就是夏珍最真实的样子，认真又不敢懈怠，日复一日地向上，真好。

  严斯伊请假去恶补A level，微信界面还是她自嘲的那句，“拆东墙补西墙”，说得倒是贴切，可那边还在“水深火热”地赶进度，严斯伊的思绪又飞到学习之外，发来一个露营基地的宣传图。

  周之黎不用问就知道她的想法，直接回她：就我们两个人去？会不会太无聊？

  那边秒回，那你问问夏珍去不去，或者你再找找人，人数确定好报给我，我和露营基地联系。

  露营基地在临市的远郊，基地的设施完善，每个区域都划分开来，区域之间相隔甚远，就连同区域的帐篷也隔着距离，和完全野营模式相差无几。

  最后这场露营凑了叁人局，夏珍一开始的犹豫源自于最现实的费用问题，出去玩不可能不花钱，既然花钱就没道理让她们付，这是夏珍的原则。

  周之黎询问费用之后又报低了些，比夏珍预计的便宜不少，她的积蓄足够出去放松，这让她体会到原来这就是自由的价值。

  周五放学，叁人坐上严斯伊家的商务车，宽敞的后座准备了吃的喝的。

  “珍珍你独享后排吧，累了可以睡。”严斯伊给她递了个U型枕。

  周之黎的腿上放着电脑，正在争分夺秒赶作业。

  “你不会还带了作业吧？”严斯伊对于她的行为大为震惊，“我说你学那么快，原来是放学拼命型。”

  “不然呢？我要是没拿到成绩，去不了我想去的学校我不就没书读了。”

  严斯伊从她的话里听出点苗头，大为震惊，“你不会不打算留后路，只申一两所学校吧？”

  “嗯。”打字的人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

  周之黎的决定对严斯伊的冲击不小，让她真切地意识到周之黎掩藏之下的野心，她几乎从不在社交软件上发学习相关，只是偶尔分享生活的一些细小碎片，和她在学校一样，在人群最多的中游里默默翻腾，掀不起一点水花。

  黑色商务车在傍晚的高速上飞驰，车内除了前排驾驶的导航声之外异常安静，赶作业的，刷手机的都已经结束，此时靠在座椅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两个半小时后，到达露营基地，老板带着几个人热情地出来拿行李，领着人进入，还不忘介绍基地内的景色，“我是你们的露营接待，小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我们这次安排的是整个基地风景最好的一块露营区，我先带你们去，稍后晚餐可以选择去我们的餐厅，也可以选择送餐到区。”

  餐厅的配送员效率挺高，没多久就将晚餐送到了她们所在的帐篷，连着帐篷一侧的大天幕下摆着长桌，叁个人望着将暗的山顶，点点星光沿着山脉的道路闪烁，安静的冬日在此刻停了下来。

  “之黎，你多久没去骑马了？”严斯伊看着远处发呆，没头没尾地问她。

  周之黎的眼里尽是山间的绿，随着夜色变得厚重，她在脑子里思考着时间，“很久了，Joe都已经不在了。”

  Joe是她曾经的马，养在俱乐部马场，直到她无法支付对她来说高昂的费用，它也有了一个新的主人，再后来，Joe完成了它的旅程，永远躺在了延山背后的宽阔绿地。

  “我妈认识一个教授，是列宾出来的，如果你拿到她的推荐信......”严斯伊看向周之黎，夏珍低垂着的头也抬起，她继续说：“你要不要试试？”

  冬夜的冷风里，周之黎被热意笼罩着，橙黄照亮了暗色的草地，眼底跃动着跳跃的火苗，那堆火烧得极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