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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一夜相安无事,整个福州城显现出一片急风骤雨来临前的寂静。

躺在床上的许维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觉,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那奇怪的老者身影来。在窗外如金珠落玉盘的雨声陪伴下许维思绪不断:

这老者姓戴,居然连韦斯汀都极为推崇,看来应该有两把刷子才是。但自己怎么看他也不像那种鲁莽之辈,真会是因说了所谓的大逆不道之话而被捕入狱?还是另有隐情?

实在睡不着了,许维一咕碌从床上起来,披了件外衣,推开门窗,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脑袋清静下来。

风雨交加的夜晚,不仅风大,雨势也猛。只站立窗前片刻的许维便被淋了不少,赶紧把窗户关紧,在书桌旁点上蜡烛,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卷宗无聊地翻看开来。

这卷宗乃是一起长汀乡绅吞并佃农土地,导致佃农一家六口服毒自尽的案子。不看则已,一看后许维又进入沉思默想中。

福建冤狱丛生,还真到了不治理一番不行的地步。不仅大官贪,小官贪,连衙门的书吏、捕头也在贪。密密麻麻的大小贪官都如吸血虫般付在百姓身上狠命地吸。

许维知道水至清而无鱼,人至清则无徒,但也不能这么猛的刮地三尺吧!好歹自己在福建为官,底下的人把百姓都给逼反了,到最后还是自己这个按察使吃的亏最大。皇上第一个要算帐的一定是自己!

单从福建近两年的土地兼并来看,就知百姓的生活有多苦。这百姓被弄得家破人亡,背井离乡的事例多如牛毛,占山为王打劫过往客商之事也层出不穷。再发展下去,民变是必然的。

大清已不是二十年前的强盛时的大清了,现在就犹如一艘在风浪中飘泊的大木船,其船身正在一点一点地腐烂,直至最后覆没。自己现在就站在这么一艘破烂不堪的大船上,想下也难了,只能跟着大伙一块捞点钱,还要一边补漏,这就叫痛病快乐着。

六月二十四日晚亥时时分,从许府的后门陆续出来一大批人,个个身着黑衣,极有秩序地分道扬镳后朝各自的目标前进。

等人都走光后,许维的身影才出现在后门,林宾日则在一旁伺候着。

“宾日呀,你说这次行动之后会否引起省城福州的震动?”

林宾日晃了晃头,肯定地答道,

“我看不会,这福州城依旧是波澜不兴。”

“为何?”许维明知故问。

见许维考量自己,林宾日精神一振,答道,

“现在巡抚衙门的人的注意力全在马尾港那边。留在省城的人并不是很多。再怎么弄出声响,也要等苏桂芝及陈辉祖返回之后才有的说。现在主政的是藩台胡德彪,表面为人甚是狡猾,善打太极。”

诚如林宾日所言,现在省城福州治安力量甚是空虚。大多数衙役都被巡抚苏桂芝给调动到马尾去了,概因此次洋船无敌号携带了将近两年量的鸦片入了马尾港,是数年来少见的一次,陈、苏二人都不敢太大意。

目不转睛地盯着夜幕的许维,口中轻念着,

“是啊,不烧则已,一烧惊人。

在黎明时分,派出去的黑衣人全部都回来了,未见损失一人,行动进行得极其顺利。

许维坐于厅堂之上听着主持此次行动的杨遇春、杨芳的汇报:

“大人,此次行动劫持了八户大户的公子及小姐共十六人,击毙四十二名护院。在我们撕票的威胁下,这八户大户终于全部答应各捐出三万石粮食另加三万两白银以赎回己方的家眷。而我方因准备周密,而未损一人。”

“大人,三万石粮食及三万两白银,也就是共二十四万石粮食二十四万两白银哦,这下灾民可以安稳地渡过此次大灾了。大人您可是普渡众生的活菩萨呀。”林宾日有些激动了。

许维笑了笑说道,

“他们这是要跟我比厚黑学谁学得更精嘛,那就比比看谁的脸皮更厚,心肠更黑!最终他们还是不如我,栽在我手里!”

说到此,大厅众人都笑了起来。

“大人,福建布政使胡德彪胡大人求见。”门房来报。

许维于是转身朝众人说道,

“你们瞧瞧,这只看门狗的嗅觉还很灵。前后这事件发生还不足七个时辰,他姓胡的就嗅出味道跑到我许府上来了。今日说不得还要丢根骨头给他,安定一下他那颗焦急如焚的心。呵呵。”众人又笑成一团,可不是,又有好戏瞧了。

许维停顿了下,对门房吩咐道,

“让胡大人在客房稍候片刻,本大人换完官服即刻与他见面。”

此次许维并未让胡德彪久等,不过半盏茶功夫,许维便出来会见福建的这位藩台大人。

“啊,这不是藩台胡大人嘛,真是不好意思,被小事给耽误了一会功夫,让你久等了。”

“哪的话,我们同省同城为官,这也是缘分。相互拜访拜访,联络一下感情理所当然。你是主我是客,等上一会算不得什么的。许大人太客气了。”胡德彪脸上堆出副虚伪的笑容。

许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福建的布政使,第一眼便觉得此人乃是个油滑之辈。光秃秃的脑门直泛着青光,想来定是油水吃太多的缘故。

双颊处尽是赘肉,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挤成一团很是滑稽不堪。

双眼眯小,老鼠似的贼溜溜的眼光不时打量自己。那眉毛又粗又黑,怎么看怎么不像地方大员,很像街边卖猪肉的。

听差的不久便送了两碗茶上来,许维小饮了一口,趁此机会也多瞄了几眼胡德彪,想看透此人的心机,也好见招拆招。

据许维了解所得,这胡德彪在福建地界为官已有十一年,伺候过三任巡抚。让人称道的是,这人居然如不倒翁般始终占据着布政使一职。要知道,布政使管着一省财政大权,历来与巡抚同穿一条裤子。若不是巡抚的亲信,是做不上布政使一职的。由此便知这姓胡的很懂得为官之道,脸皮够厚,心胸够黑。

还是胡德彪先开口说话道,

“许大人,您到省城福州也有数日了,延迟至今才过府看望,实在是要务缠身,抽不得空。”

‘还不是在拍那陈辉祖的马屁,见我砍了姓陈的亲弟弟,为怕遭惹上陈辉祖,才故意对自己不理不睬。’

许维边想心头也有些窝火,到了福建接掌按察使一职少说也有六日,居然未见福建任何一名官员前来拜见,换上谁都会气,忍不住还是讥讽了一句道,

“没想到胡大人居然忙成这般模样,需要在大清早,天刚蒙蒙亮之时冒雨造访我按察使府第。哎,我大清要是多有几个像胡大人这般勤政为国,何愁天下不太平呀!我福建哪还有那么多的冤案丛生。”

这几句话尤为刺耳,听得胡德彪那是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表面又不好再辩解什么,只好岔开话题道,

“许大人如此说,实在令我汗颜不止呀。许大人您才是真正为民请愿的好官,想当年那陆州风云杀官案、山东巡抚国泰贪没案以及震动京师的冒新圆反控封疆大吏案还不是由您亲手破的,您可是名动天下的人,这肚量也必是宰相级的。

福建按察使一职能由许大人接任,实在是福建百姓之福,我这里先替八闽乡亲父老谢过许大人了。”

胡德彪真是很能作秀,毕恭毕敬地向许维作了个揖。许维也非等闲之辈,你能做作,我也能。

许维慌忙掺扶起胡德彪说道,

“胡大人您真是太为百姓着想了,我还真自愧不如哦。往后有关闽省的案子还需多向胡大人讨教一番,我可是人生地不熟哦。”

“许大人这说哪的话。只要许大人一开口,我胡某人定会竭尽全力的。像许大人般国家栋梁之材,实在不可多得。我老胡非得结交一番不可。”

“那就太好了,能在福建交到像胡大人般的知己太难得了。”

“可不是嘛,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呀!”二人相互拍着肩膀,一副热情劲。外人一看还真以为两人是老友,谁能料到二人骨子里谁也瞧不起谁。官场可是个超级大染缸,要想在那里头生存,就必须学会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的本领。

客套了一番后,胡德彪终于切入正题说道,

“许大人,你晓不晓得昨晚省城连续发生绑票勒索案件?”

许维肚子里可笑开了花,表面装出副丝毫不知情的神态,将送到嘴边的茶碗重重地往桌上一顿,故作吃惊地反问道,

“真的吗?我还一点都不晓得。这省城治安居然乱成这般模样,实在令人痛心疾首,看来有必要狠狠整治一番。”

胡德彪早就预料到许维会作如此表态,故继续打探问道,

“昨夜里福州城一共有八户大富遭劫,各被勒索了三万石粮食及三万两白银,匪徒说要他们立刻开始赈灾。只要赈灾得力,所绑之人将在一月后毫发无伤地送还。”